宋玉悲秋,是慨叹“贫士失职而志不平”(《九辩》);杜甫悲秋,是痛感“艰难苦 恨繁霜鬓”(《登高》);纳兰在西风拂体,黄叶萧萧时,触景伤情,同样悲从中来,引 发他对往事的沉思。
过片紧承上片,将其所沉思之事娓娓道来,原来他在回忆夫 妻相守的甜蜜时光。从境界之小大来看,此情无法和宋玉相比,更和杜甫沉重的 家国之思毫不相干,但它触及的是人类内心深处最为隐秘幽微的夫妻之情,男女 之爱,因而也就更加缠绵深婉。
在回忆之中,一一浮现在心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
生活小事,也恰恰是这些琐细之事,能够看出夫妻之间相互关爱和心灵默契的程 度,构成了夫妻生活的重要内容。值得注意的是,纳兰用中国历史上一对琴瑟相 谐的著名夫妻——李清照和赵明诚高雅甜蜜的夫妻生活,来比拟他们的夫妻恩 爱,意在表明卢氏在他的生活中不仅是夫妻,而且还有共同的生活情趣和审美追 求。
令纳兰倍感伤心的是,当时这些寻常情景,并没有引起他的特别注意,但在卢 氏去世后,这些情景却成了他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它们在他的生活中所具有的意
义才全部凸显出来,然而,“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以说,这七个字虽然朴素无华, 却真情内蕴,血泪交迸。它不仅包含了纳兰对生活的体验,更是人类对自己生活 的一种共同感受。 那就是当我们拥有美好的事物时,我们并不懂得珍惜,而当我 们知道珍惜时,这美好的事物已经从我们的身边溜走,再也难以把握,留给我们 的只是深深的痛悔和不尽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