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文学对世界文学的贡献?
一个荒诞主义者的黄昏
——读飞沙《荒诞诗歌》集
1、
我是2004年下半年开始上网写点东西的,最初在家乡的作家网与《诗先锋》贴些诗歌与散文,论坛上的写作非常自由,特别在《诗先锋》这个崇尚批评的网站,我与一些观点或观念不同的人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日子久了觉得无聊与空虚。 此时,我的写作也几乎停滞;写作似乎失去了理由,一个失去写作理由的写作者,很可能随波逐流,或者身心渐渐地麻木。飞沙荒诞诗的出现,眼睛为之一亮,我重新寻回了热情,和诗歌的理由。说实话,不久前,对就在身边的诗人飞沙,一直是不认识的,我们好象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生活、工作与诗歌,他的希望、失望和热爱,对我象外星人一样陌生。...全部
一个荒诞主义者的黄昏
——读飞沙《荒诞诗歌》集
1、
我是2004年下半年开始上网写点东西的,最初在家乡的作家网与《诗先锋》贴些诗歌与散文,论坛上的写作非常自由,特别在《诗先锋》这个崇尚批评的网站,我与一些观点或观念不同的人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日子久了觉得无聊与空虚。
此时,我的写作也几乎停滞;写作似乎失去了理由,一个失去写作理由的写作者,很可能随波逐流,或者身心渐渐地麻木。飞沙荒诞诗的出现,眼睛为之一亮,我重新寻回了热情,和诗歌的理由。说实话,不久前,对就在身边的诗人飞沙,一直是不认识的,我们好象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生活、工作与诗歌,他的希望、失望和热爱,对我象外星人一样陌生。通过家乡的作家网知道有个叫飞沙的诗人,在编《中国新诗刊》,已编了六期,在他的周围集结了一大批热爱诗歌的人。
06年3月18日,我上完两堂课匆匆赶赴金华,参加诗会,飞沙给我是谦逊,随和又充满锐气的印象。
这次外出的最大收获带回了他的《荒诞诗歌》集,之前我对荒诞诗歌的崛起与发展一无所知,“荒诞”最初从评论卡夫卡小说的文章里读到,卡夫卡的小说被认为是荒诞的,或许他自己认为并不荒诞,而是一种向内的倾诉,在他的潜意识中,对城堡有着刻骨的仇恨。
飞沙的《荒诞诗歌》的自序是“为荒诞而荒诞”,他对之作了三个层面的诠释:“A、因为存在是荒诞的,所以要对之进行荒诞主义的表现;B、为了显得荒诞,所以要寻找荒诞的表达形式;C、为了有荒诞的表现,所以去寻找荒诞的存在。
在我看来,这三种做法都很高尚。为荒诞而荒诞——超越荒诞。”也许飞沙欲借着荒诞建立世界的意义,这样看来,他不是彻底的荒诞者,就象始终崇敬的大诗人艾青一样,飞沙是骨子里的理想主义者。然而,为荒诞而荒诞——超越荒诞,这句话本身是有毛病的,如果世界是荒诞的,存在本身是荒诞的,就不可能超越,我们只可用自然主义描述的那一套逼近荒诞的本质。
飞沙显然知道这点,他的超越,在于看透本质后的清醒,为荒诞建立意义,为虚空的人生寻找价值。
从儒家角度看,老庄是荒诞主义的鼻祖,庄周梦蝶,多么的荒诞不经,做了蝴蝶就可以不管世间事,任游花草间。
老庄是出世的,也许他们看透了世间,不再作无谓的挣扎,不再被存在的荒诞所累,他们是通天彻地的智者。
2、
一个荒诞主义者的黄昏
数着脚趾头
数到第九遍 说一句
奇怪 怎么又多了一个
太阳坐在地上
一条黑河流过来
金子哗哗响
把脚伸到远处
伸进她红彤彤的怀里
说了一句 不好
怀孕了 在动呢
拔起一根草
吸了吸鼻子 说了一句
他妈的这臭水沟
味道还真不错
当我们从这首诗切入飞沙的荒诞时,他远离故乡,身处祖国的心脏地带,它的有力的跳动不能给诗人带来荣誉、梦想。
荒诞主义者看到了物质背后的阴郁,和自身的虚幻,“太阳坐在地上/一条黑河流过来/金子哗哗响”,这里诗人是坐着的,坐在生活这条河的岸上,“黑河”——“臭水沟”吧,夕阳照在黑河上,闪着金光。诗人的想象从数脚趾开始,数脚趾是人们的一种劳动,它机械,窒息人心,现实正是这样,在这个后工业时代,人心惶惶,而劳动者沉于社会的底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枯燥的工作。
现实中的人以为这是必要的,荒诞者却看到了荒谬与虚空,人的存在仅是工作的存在,物的存在。外部世界的不可信任,“太阳坐在地上”,使人的内心更无着落,将目光移到远处,红彤彤的太阳内孕育着新生,然后诗人“拔起一根草”,起身离开生活的河岸,回到污秽却真实的“臭水沟”里。
飞沙的想象建立于对生活的感悟之上,反过来生活在他的诗中遭到解构,语言的简练犀利,是他的一大特点。
《在朋友别墅》起先的描写象卡夫卡《地洞》里的那头虫,将自我锁闭,与外界隔绝,但飞沙需要的是开放中的锁闭,有限度的隔绝,不是被遗弃,还要主动地去锁闭一只猫;卡夫卡的虫是飞沙意愿的吗?从此诗看来中国荒诞诗的本质是表面化的,还未深入到存在的隐忧,和制度压抑人的思考中。
“把猫关进一只皮箱/再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从一本圣经里 翻出一盘黄碟”,然后戏剧性地出现了“一个警察在对我微笑”。这里出乎意料的叙述,让我们感到荒诞,警察怎会出现在密封的别墅卧室里呢?当然是诗人的想象,也许当他打开电脑后,警察从里面爬出来,也许警察原本被主人锁在保险箱中。
而故事性的荒诞并不是真实的荒诞,飞沙有解构生活的意图,但关注的是外部环境,与卡夫卡的虫是不同的,地洞中的那头虫,始终生活于恐惧之中,它的恐惧渊于内心,渊于对环境的彻底不信任,即存在主义宣称的“他人就是地狱”。
早期的飞沙是理想主义的歌手,他的荒诞奠基于早期的生活之上,对外部世界没有达到绝望的地步,还可以借荒诞调侃生活。飞沙的荒诞诗带有中国人的特色,对历史、人生与人本身还缺乏深度的质疑,是在呈现生活,而不是介入进去。
“他有一张/白猫黑猫的脸”,“他戴着一副/隐形眼镜”,我们看到了幽默,却削弱了荒诞的力量。
3、
校园回忆
在中学教书那会儿
我热衷于搞改革
15平方米的房间有4样家具
最大的是一张床
我每星期变换它们的位置
所以不用担心会有虫蛀
我曾把床放到操场上睡过一夜
直到第二天学生围着我做操
我最喜欢把床吊起来
在荡秋千中进入梦乡
我尝试过各种方位
天花板上安装了几十个挂钩
我用坏的绳子可真不少
那小店老板 至今还在记挂我
这个校园回忆写得悬乎,道出了学校生活的枯燥和简陋,诗人离开校园多年,以前的生活或许是刻骨铭心的,写起来却是那样的不真实,和荒诞离奇。
与《朋友的别墅》比较,这首对人产生更强的艺术的效果,将个体的感受深度切入到以往的生活中;末尾又将读者拉向现实,表明自己的经历不是虚幻的。对以往的生活,诗人是逃避的,也许如我一样在校园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却对它非常陌生;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太熟捻的东西常引不起注意,等到回忆,受感情的支配深。
“我曾把床放到操场上睡过一夜/直到第二天学生围着我做操”,飞沙的孤独是深的。
木头
我是木头 死的木头
生来就是要挨钉子的
我不拒绝一切钉子 我相信
钉不进钉子的木头不是好木头
钉子生来就是强奸犯
而我就是要被强奸的
我没有脾气 只有钉子
等着钉子烂掉 和钉子一起烂
等所有的钉子烂光了
可以肯定 我比钉子烂在后面
我最后的愿望是一颗火星
把最后的这摊木屑烧个精光
木头对外界的一切是被动的,木头是死了的树,被人类砍下头颅,或者雷电击中,我们极少看到自然死亡的一棵树,人的寿命与树相比微乎其微。
死了的树——木头也是有生命的,延续了树的功能,但树是主动生活的,从泥土里吸收营养,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木头由于脆弱,总要挨钉子的,并且因为“钉不进钉子的木头不是好木头”,品质纯粹正直的杉木比松木被人看好,挨的钉子就更多。
另一面木头是局部的脆弱,它的整体构成一幢楼房或家具,好象水保持了低姿态,却也能毁灭人类,木头整体的力量十分强大。“我没有脾气 只有钉子/等着钉子烂掉 和钉子一起烂”,钉子的介入对木头是痛苦的,然也正是钉子使木头之间产生了联系。
飞沙注重的是单块木头的感受,“等所有的钉子烂光了/可以肯定 我比钉子烂在后面”,环境不一定能改变人。也许环境是荒诞的,只有作为个体的人是真实可靠的。
“我最后的愿望是一棵火星/把最后的这摊木屑烧个精光”,木头的腐烂是缓慢的过程,这把火也许在千年之后才能烧起。
4、
捡玻璃
你还记得
我那次砸玻璃吗
碎玻璃
碎在潮湿的菜地上
我小心收拾
先从大块的下手
谁知越捡越多
累得我背都酸了
分三个阶段走
显然不够
我想我可能
得罪了天下的玻璃
它们都来惩罚我
要我明白什么叫玻璃
直到这个月
我还 在菜地走来走去
穿了厚底鞋 弯着腰
象寻找地雷的日本鬼子
一手拿放大镜
一手拿摄子
这是对无意义生活的眷恋和后怕,碎玻璃——破碎的生活,“我”竭尽全力地拣着;碎玻璃越捡越多,碎玻璃从地底长出来,刺伤诗人的心,由于“我”最初打碎了玻璃,来到尘世,无休止的纠葛缠绕周身。
人要做到简单真难,在这个被自己创造的物异化的社会,人迷失了天性,走在物欲与权力编织的迷宫中;飞沙将捡来的碎玻璃熔成一块纯净透明的水晶,用它继续寻找散落在菜地上碎片。
读到了他捡来的碎片之一《正月十一》中的“妈妈 我来到世界上/只沾染了一身灰尘”,我的心莫名地痛了;我有着同样的感触,妈妈来城里看我,走时送她去车站,在回来路上突然想到“亲爱的妈妈乘车归去”这样一句。
妈妈走了,留给我无限的思念与怅惘。下面是该诗全文:
母亲带来十一个鸡蛋
为我过生日
妈妈 我来到世界上
只染了一身灰尘
如同一个粉色的鸡蛋
从十一楼掉下马路
而我还不懂事
还不知道水泥有这般坚硬
不知道在群山的聚会中
星星们都是野生动物
尽管从四十岁开始荒诞
一点不迟
四十岁“还不知道水泥有这般坚硬”,飞沙的赤子情怀暴露无遗。
“一个粉色的鸡蛋/从十一楼掉下马路”,结局可想而知,在整个坠落的过程中,还做着“粉色”的梦。我想,理想主义是一种天性,是人性深处的亮色。诗人应有其理想,否则容易堕入虚无主义的泥沼中。
正月十一,母亲带来十一个鸡蛋,这当然是巧合。
母亲从乡下来,浪漫主义者会想她带来了泥土的芬芳,家乡的气息;“我”却从风尘仆仆的母亲身上,想到“妈妈 我来到世界上/只沾染了一身灰尘”,尘世的生活是艰难的。
5、
“荒诞、荒诞感、荒诞主义并不是一回事。
存在是荒诞的,诗人并不需是荒诞的。一个人认识到了存在的荒诞,在具体的对象面前产生荒诞感,他已经不是与从前一样的人了。他已跳出了强势话语对他的笼罩,已破除魔法师和巫女联手制造的迷魂大法。”
这是自序中精彩的言说,荒诞主义者拒绝抒情,“他已跳出了强势话语对他的笼罩”,已从浪漫主义者美丽的梦幻里醒来,已“破除魔法师和巫女联手制造的迷魂大法”。
荒诞主义诗人采用冰冷的真实或变形、移位、象征的手法揭开世界美丽的外表,或用惶若梦境的语词与意境营造虚幻的事物。
夜行
绕在身上的路
散开
一个巨型气球
吊着一座高楼
尖尖的月亮飞过
在乳房上寻找虫子
轰的一声
房子被炸成平地
捡起来看
都是我的碎片
这首诗第一次读印象就很深,反复地读,读出了味。
“一个巨型气球/吊着一座高楼//尖尖的月亮飞过”,给人一种悬空感,人的存在从物理意义上看,异常的孤独,地球处于寂静的太阳系里已有四五十亿年,在浩淼的宇宙中,我们一直在寻找,等待外星文明而未果;从人性的角度看,现代社会的物质文明越发达,人自身的异化越严重,给人的荒诞感越强。
“绕在身上的路/散开”,诗人独自飞在城市上空,或者站在建筑物的底部,光线和电磁波穿透和缠绕周身,现代人生活在交织满电磁波的空间里。“在乳房上寻找虫子//轰的一声/房子被炸成平地//捡起来看/都是我的碎片”,人类的生活,其实在时刻酝酿着危机的,高楼的文明,使人类自身愈益脆弱,内心被细碎地切割,生活于现代文明中的人们,被机械、琐碎掩埋的喘不过气来。
在这首诗里,飞沙营造了梦一样的意境,“碎片”这个词,是此诗诗眼,由碎片构成的生物人在一次偶然也是必然的爆炸中,重新成为碎片,弥漫多梦的黑夜。
飞沙的荒诞在下面一首诗里,表现为对自身的质疑,类似于一种有精神病倾向的臆想。
脸
我坐在岸上
看我在海里游泳
我在臂膀交替之际
回头看岸边的我
我看见我从海里走出
一个海从身上滑下
一些星星跳上沙滩
扎伤了我的脚
我扯一片薄薄的月光
为我包扎伤口
海平线转为粉红
和我共用一张脸
博尔赫斯有一个小说《博尔赫斯和我》,我是博尔赫斯,也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斯宾若沙认为,一切事物均愿意保持其本体,石头希望它永远是石头,老虎始终希望自己是老虎,我希望自己永远是博尔赫斯,而不是‘我’(如果说我真的是另一个人的话)。”在《脸》这首诗里,分不清到底谁是飞沙,坐在岸上的“我”,还是在海里游泳的“我”呢?真实的与虚幻的,通过空间的移位,交织在一起,世界亦真亦幻,事物即使处在眼前,也是我们永远看不透的。
最后飞沙将两个“我”与外在事物统一起来,或许一个“我”是另一个“我”在夕阳下的影子,海平线也“和我共用一张脸”。
据我了解,中国自觉性的荒诞主义文学该孕育于2001年末由> 杂志社举办的金华诗会(在此之前不自觉的荒诞主义文学应该有过,此不考)。
当时作为东家之一的中间代诗人祁国(当时任>总监),苦于中国诗坛克隆现象极其严重,决定新起门户,会后与同仁飞沙\远村等策划荒诞主义诗歌试验小组事谊,他们主张不褒不贬,对世界呈接纳的心态(简言之)。
祁国的荒诞长诗>上网后即在诗坛引起强列反响,使荒诞主义诗歌得以在中国奠基。
圈内对荒诞主义诗歌的褒贬不一,但它的出现无疑给中国新诗提供了一种可能,荒诞同仁一年多的探索也算小有成就。下面附祁国荒诞长诗>和他的荒诞诗集>序(远村),如有想更多了解者,可往"荒诞诗工厂"论坛([url] [/u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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