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连满的晚年生活是怎样的?
1966年,中国登山队员挑战珠峰。4名队员中,有3名成功登顶,而剩下的一位同志,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甘当人梯,为战友奉献氧气,因而未能实现登顶的宏愿--他叫刘连满。34年后,3名战友都因为当年的攀登而功成名就,刘连满却在为得到一份看门的工作四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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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北卫视的努力下,几位生死战友重叙往事,老泪纵横。有人问刘连满:现在与战友们如此悬殊,后不后悔,老刘似乎答非所问:"不能都当官,要不就没人当兵了。"又有人问老刘:"现在全家收入只有每月400多块钱,是不是很差?"他马上笑了:"不差,有好多人还没这么多呢。 "当问到目前最大的愿望时,老刘很认真地回答:"希望还能找到一个看门的工作。"...全部
1966年,中国登山队员挑战珠峰。4名队员中,有3名成功登顶,而剩下的一位同志,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甘当人梯,为战友奉献氧气,因而未能实现登顶的宏愿--他叫刘连满。34年后,3名战友都因为当年的攀登而功成名就,刘连满却在为得到一份看门的工作四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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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北卫视的努力下,几位生死战友重叙往事,老泪纵横。有人问刘连满:现在与战友们如此悬殊,后不后悔,老刘似乎答非所问:"不能都当官,要不就没人当兵了。"又有人问老刘:"现在全家收入只有每月400多块钱,是不是很差?"他马上笑了:"不差,有好多人还没这么多呢。
"当问到目前最大的愿望时,老刘很认真地回答:"希望还能找到一个看门的工作。"刘连满对当年牺牲的无怨无悔、对今天艰苦生活的坚强豁达,自始至终成为整个节目的主旋律。现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湿了。
这就是刘连满的家吗?这就是我国首攀珠峰的登山队教练兼队员刘连满吗?眼前两间狭小屋子的陈旧让我这慕名而来的探访者惊讶不已。
屋里惟一发光的物件是1958年登上贡噶山后贺龙元帅亲手颁发的奖杯,似在默默诉说着主人当年的荣光,倒是虽七十高龄仍健朗质朴的老人符合我心中老英雄的形象。时光的利刃在老人身上刻下了平实与沉默,只有墙上那把曾与他共生死的冰镐常使他忆起过去那难忘的岁月。
刘连满1933年12月生于河北,5岁丧父,故乡的盐碱地几乎寸草不生,家中弟兄6人靠母亲要饭维持生活,但靠吃高粱皮拌野菜长大的童年却给了他异乎寻常的力量。10岁时他能挑两桶水从村东走到村西,这与生俱来的力气和强健体魄成了他日后征服一座座雪峰的天赋条件。
1951年,已在哈尔滨西郊小三姓屯落户的刘连满参加工作,到了哈尔滨电机厂任警卫队员。聪明好学的他很快被领导发现了,多次安排他参加文化知识和职业技能学习班。这个大厂更给了他施展体育才能的天地,他参加运动会的几乎所有项目,并代表厂里参加市及机械行业全国运动会,都取得很好成绩。
1955年底,全国总工会要人组建中国第一支登山队,刘连满成为最后被确定的12名队员之一,到苏联参加登山学习,从此命运将他与雪山连在了一起。1957年中苏联合登山队来到四川最高峰贡噶山面前,贡噶山虽然不到八千米高,但山势极其险峻,气候十分恶劣,这里是人迹不至,鸟儿也难以飞跃的禁区,高风呼啸,凛然的白雪泛着不可侵犯的寒光,但是刘连满来了,他要将梦想的旗帜,插在那不可一世的峰顶,这要饭长大的穷孩子要以钢铁的意志和大山较量,在这次攀登中,他11次与死亡擦肩接踵,但他终于成功了,他也终于明白,不是他征服了大山,是大山接纳了他,接纳了他的勇气,他的顽强,他超人的毅力,他忘我的纯净。
贡噶山复归平静,再没有人掀开过她神秘的面纱。回到北京后,庆功会上,刘连满被授予“运动健将”称号,是黑龙江获此荣誉的第一人,并接过贺龙元帅亲手颁发的奖杯。
下一个目标终于锁定在珠穆朗玛峰,中苏联合登山队决定1959年联合攀登。
大概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缘故,天地养育了他,众人养育了他,在刘连满的心里没有自我的概念,他是那么无私,那么纯朴,在登山队,他一直是领导最信任的人,再加上他身体好,力气大,技术高,这一次,他又被赋予了重任———做修路队长。
为了建营地、往山上运物资、送给养,必须先开辟一条上山之路。在悬崖峭壁处架梯子,在陡的地方拉绳子,刘连满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切准备就绪,中国第一支登山队5名突击队员,1960年5月24日,终于来到8500米处的突击营地。
此时队长许敬体力已经不行了,只好留下,刘连满、王富洲、屈银华、贡布四人继续向顶峰冲击。寒冷、饥饿、极度的体力消耗,到8700米处即第二台阶时,他们已是筋疲力尽,而且将近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但向上的欲望战胜了不可忍耐的痛苦,生与死成了无暇顾及的渺小问题,只要身体还能动,就只有攀登。
第二台阶处有一6米多高的峭壁,仿佛一把斜插的尖刀,他们摔了多少次,总是上不去,刘连满心生一计———搭人梯,他站在最下面,冰镐插在岩石裂缝处,屈银华踩着他的肩,再踩住冰镐向上,就饶过了向内倾斜的陡坡,攀了上去,贡布也踩着刘连满上去了,刘连满上去后,再回身用绳子拉王富洲,这6米高的峭壁用了他们6个小时时间,又向上爬了约100米,刘连满实在坚持不住了全身的体力已经耗尽,饥饿的肠胃仿佛要把他的精神抽空,他躺在零下30多度的雪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了。
看着三个队友暮色中艰难移动的身影,在心里同他们默默告别,他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将长眠在这巍巍高山中,也许这是他最好的归宿,连同他不能亲自登上世界最高峰制高点的深深遗憾,长眠在皑皑白雪之中。
他把自己的氧气瓶解下,写下一张遗言:“富洲同志,这次我不能完成党和祖国交给我的任务,由你们去完成吧,氧气瓶里还有些氧气,对你们下山会有帮助,告别了。”然而生命最终没有弃他而去,第二天中午,王富洲他们下来的时候见他奇迹般的还活着,也许是休息了一夜的缘故,也许是看见队友们回来的激动,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和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大家都哭了。
王富洲、屈银华和贡布是5月25日早上4点20分左右登上去的,在珠穆朗玛峰顶埋下了国旗和毛主席像。
刘连满因在这次成功登顶中做出的重大贡献,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赞扬和多次接见,周总理亲自发出请柬,邀请他作为登山队的惟一代表参加建国十四周年国庆观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实除了他自己,谁又能知道站在高山之巅那独特的生命体验,经历了高山峡谷的跌宕汹涌,人生的大河正流向平静的入海口。英雄暮年,刘连满过着最为简朴平淡的生活,微薄的退休金要维持三口之家的生活,要供养正读大学的儿子,他的屋里甚至堆放着烧火的木木半子。
夕阳的余辉照着老人静默的身影,照着一切该遗忘和不该遗忘的故事。
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冷得这么真实这么透彻的冬季,这座素有东方莫斯科之称的北国都市哈尔滨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我的采访对象──中国60年代的登山英雄刘连满的事迹,一并成为我这次北行的兴奋点。
我不止一次地想像着眼前这些欧式建筑里就住着刘连满,而刘连满40年前的故事也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脑海。当年在距珠穆朗玛顶峰140米的地方,就是他毅然放弃了生存,献出了自己的氧气,让三位战友踩着他的肩膀攀上了顶峰。
40年来这三位登山英雄一直在中国登山协会担任要职,而刘连满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听说他当年登山回来,就被分配在哈尔滨电机厂工作,我采访的第一站就是这家工厂,厂工会的同志告诉我说,老刘从这里退休已经七八年了,很多新同志都不认识他。
退休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车间工人,目前家里三个孩子都已下岗,老伴也没有工作,生活上很困难,据说他在外面一家厂子里打更(看门)。不知是出于固执还是因为不太相信,尽管天色已晚,我仍然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刘连满的家。
就在这个陈旧的生活区里的这套小房子也还是前不久省长批示后,厂里照顾给他的。这一天我没有能遇着老刘,倒是有幸认识了刘连满的老伴,因为她对我们的摄像机不太适应,在我们关机后她才告诉我们,老刘外出找工作去了,因为打更的饭碗已经丢了。
冬夜里一个人的家很冷清,而和这个家一样冷清的是桌上刘连满40年前的荣誉,当晚我最终没有能等到老刘回来。第二天,天放晴了,老刘依旧早早出去找工作去了。我还是没有能见到老刘,我又分头与另外三位登山英雄取得了联系。
目前他们的工作非常繁忙,过去的那段经历和荣誉,已经成为众多商家争相聘请他们的本钱,而老刘今天还不知道能否找到工作,正在我为刘连满祝福能交到好运的时候,我终于在暮色中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司马南:大家从屏幕上看到,我们当年的登山英雄现在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是一个很平和的老人。
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刘连满先生。刘先生有请。(刘连满上,掌声)
司:刘先生我看您比较激动,您是看了年轻(时候),登山的那段经历有些激动,还是40年回味生活,您有特别的感触,换句话说,您现在特别想说点什么。
刘:谢谢大家还记着我。
……
刘:我自己认为我们的任务是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不是哪一个人想在这里头冒个尖,也没有这种想法,这是集体的,不管谁登上去都代表我们国家,所以我的主导思想也是这样。
所以开始登山队的领导,对我的体力和技术也比较信任,几次侦察都是派我去。
王富洲:就是每次登(山)的时候,连满同志就先把前面的困难路段先侦察一下,侦察完了以后,再修好,挂上绳子,其他队员再上去。
司:在登峰顶的过程当中,我听说连满救过您。
王:有几次,特别是刚才说到,我们下“第二台阶”的时候,要不是连满在那儿住了一个晚上,相反地体力得到了一些恢复。不是过去说高山生理现象,说在那儿住一夜人就死掉了。
他得到了恢复,我们下来的时候,还就他身体(体力)好,下“第二台阶”的时候就是他保护了我们一个一个下来。
司:那是送上去再接下来。
王:对。我带了一张(照片),过去连满同志攀登冰峰的时候。
司:是立着的。
是这样的,这么陡峭。这张照片是在什么地方拍的?是什么人拍的?您还有印象吗?
王:这个(照)片就是在北坳冰陡壁上,这是过去跟我们一起登山的摄影记者陈雷生同志拍的,他这次也来了。
司:有请陈记者。
(陈雷生上)
陈:哎呀,又见面了。
司:陈先生,您当时跟着登山队,最高走到什么地方?
陈:我就是到北坳,他们这四个人登得最高,而后三个人到了峰顶。这是四个人下山以后,当时的媒体对他们宣传的情况。
陈:说新闻媒体我就想到,有新闻媒体集中到这儿的摘录,他们上去三个是中国的好样。但是好样里头还有这位刘连满同志。为什么?我现在都忍不住激动。自己已经是很困难了,在又缺氧又寒冷又没有东西吃,生命危难的时刻,它(书)都记载了,刘连满用了半个小时,很艰难地留下了他的话。
这话怎么说呢?
王:我跟你说一下。我们登山下来以后,刘连满在8 700米等我们,跟我们招手,我们下来后,当时大家都很激动,特别是连满同志还活着,大家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这时候,我发现连满的氧气瓶子下面压了张纸条,我拿起来看了看,这是连满同志给我写的纸条,因为我是负责人。
……
司:刘先生,当时您把氧气留给他们三个,您心里非常明确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死亡。您当时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刘:因为当时我认为党和国家以及人民需要我这样做,我应该这样做。
……
司:您现在一个月多少钱?
刘:收入500多,扣一些钱还剩400多。
司:我觉着您很不幸。
刘:我感觉还可以。
司:您又特别幸运。
刘:生活吧,就应该向低水平的去看,工作可以向高水平去看。如果生活你向高水平去看,你老也满足不了。现在不如我的有的是。
司:现在回头去看过去的往事──咱们这个栏目就叫《往事》──您实实在在地给我们讲后悔不后悔?
刘:没有什么后悔的。
因为我这出身回忆起来,我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生活,我应该感谢党感谢国家。过去我是过流浪生活,从小就没有了父亲,靠母亲讨饭把我养大。当我母亲不能要饭了,我八九岁出去过流浪生活。
司:您也传奇。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讨饭,可是你身子板又长得这么结实,能当登山队的教练。
刘:因为我这人特好动。小的时候就是特别有劲。年轻的时候挑个五六百斤,挑起来就走。
司:您现在每天还锻炼不锻炼?
刘:就每天早上起来走个十来里地,再走回来。
司:看着你们三位生死兄弟,这位是高级记者,这位是前登山协会主席,王主席,您是在工厂。
刘:不能都当官,都当官就没兵了。我有困难的时候,我那些学生,那些战友,还有我的一些朋友,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甚至于有一些不知名的人,也给了一些帮助。
司:您老是想着别人的好。
刘:是人家对我有好处,我怎么能忘呢?
司:您跟我们这些后生晚辈讲一句实在话,这辈子人和人之间什么东西最重要?
刘:感情。
我认为是感情。刚才说到那个救助的问题,帮助别人的问题。我想在当时来说,登山队我认为每个队员都能做到这一点,不是说登山队就我一个人能够把氧气舍出来给别人。 。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