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老字号
采访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从上海问到北京,从专家问到协会,却无一能说清楚:究竟,什么是老字号?
似乎耳熟能详,说来谁都知道,这关乎历史悠久、信誉卓著、特色经营、行业代表等等,可真细问起来,却哪怕连一份完整权威的老字号名单,也难以拿出。
也许,单单一次认真寻访,便已是对这个同样承载城市文化记忆的群体,表达起码的敬意。
就从南京路步行街开始……
知否当年100家
南京路,中华商业第一街。
1843年上海开埠后,南京路即确立了上海近代商业发祥地的地位。 到了20世纪30年代,“十里洋场”,一般指的正是南京路步行街这一带,马路最宽,商店最大,东西最洋派。
记者一路数下来,店门挂“中华老字号”...全部
采访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从上海问到北京,从专家问到协会,却无一能说清楚:究竟,什么是老字号?
似乎耳熟能详,说来谁都知道,这关乎历史悠久、信誉卓著、特色经营、行业代表等等,可真细问起来,却哪怕连一份完整权威的老字号名单,也难以拿出。
也许,单单一次认真寻访,便已是对这个同样承载城市文化记忆的群体,表达起码的敬意。
就从南京路步行街开始……
知否当年100家
南京路,中华商业第一街。
1843年上海开埠后,南京路即确立了上海近代商业发祥地的地位。
到了20世纪30年代,“十里洋场”,一般指的正是南京路步行街这一带,马路最宽,商店最大,东西最洋派。
记者一路数下来,店门挂“中华老字号”标牌的,仅四家:邵万生、上海张小泉、沈大成、三阳南货。
“邵万生”,从始创的咸丰二年算起,迄今153年。其名声大噪,是在创始人邵万兴1870年将店开到南京路并更名“邵万生”之后,意为“生生不息,向前发展”。当年每逢蟹肥,邵万兴总让店员在门口,将阳澄湖运来的大闸蟹一只只当众过秤,只只足秤三两多,还必是雌蟹。
这样的精挑细选,难怪后来造船大王包玉刚也年年来此购醉蟹。
百多年过去了,人流依旧熙攘,店门柜台一字排开,处处里三层外三层。找零麻利,031号营业员快人快语:“生意当然好了,百年老店嘛。”
百年老店,还有南京东路636号、创立于1897年的沈大成点心店。
店内,十几张桌子几乎满座,正在吃肉串的顾客小柳告诉:“我爸我妈都很喜欢这家店,不过说实话,我就觉得这肉串好吃。”身旁的女友白了他一眼,说:“这是上海老字号的糕团店啦,很有名,味道都不错的。”
南京东路630号,三阳南货店,始创于1870年。
走进店内,还真迈不开步,南货柜、调味柜、腌腊柜、糕点柜、烟酒柜、糖奶柜、蜜炒柜……店员告诉:到买年货时,那生意才叫好呢。
有些不一般的,是这家“老字号”:上海张小泉刀剪总店,柜台内居然还陈列了一家德国公司的餐饮刀具。
“张小泉”有了德国版?记者找到公司在九江路上的办公处。总经理钱正明捧出当年中国商业联合会颁发的“中华老字号”的首发式纪念铜牌,“老字号本身概括了很多东西,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服务有特色。
”至于那个德国版,“老字号也要与时俱进么,那德国刀具创于18世纪,也是‘老字号’呢,好的东西就要引进,既满足不同顾客需要,又能当镜子,激励张小泉改进创新。”
除了挂牌“老字号”的这4家,一路走来,还有始创于1923年的“王开照相”,还有“吴良材”,前身是康熙56年创办的眼镜店澄明斋;还有“朵云轩”、“亨得利”,还有“老凤祥”,始创于1882年的蔡同德中药店……一路数下来,大约有20多家老字号云集步行街,算多吗?
福州路昭通小区门口,66岁的应阿婆正坐在木凳上晒太阳,说起当年南京路,阿婆神采飞扬:“我十几岁的时候,步行街上,一排全是老字号,我记得足有100多家呢。
现在?老字号越来越少,有时外地亲戚来上海,想带他们买些老字号的东西,结果连自己都找不到那些店了。”
汉口路福建中路,80多岁的高阿伯,对当年“小花园”店里的绣花鞋记忆犹新。“那是多精致的手工艺术品啊,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来买,一辆辆黄包车停在店门口等着。
到南京路买东西,就是冲着老字号。那时路当中还有双向车道,可车太多人太多,汽车都像蜗牛爬……”
从100多家到20多家,多少“老字号”,消逝岁月中,又有多少“老字号”,在变迁中留存城市的记忆:1858年开设的“姑苏五方斋”,1862年创建的绸缎业老大“老介福”,还有,杭州知味馆,当年那是鲁迅、茅盾、郁达夫的最爱,三五知己,逸兴湍飞……
还有那句著名的俗语,至今流传:“头戴盛锡福,脚踏新盛泰,身穿谦祥益,手戴亨得利。
”说的,都是当年盛极一时的“老字号”。上海张小泉的钱正明总经理回忆:“大概十年前,南京路改造,很多老字号都只能迁走,像做帽子的盛锡福,现在商店在哪都不知道了。”
销声匿迹?“说心里话,现在我们张小泉也很担心万一哪天要迁走。
天时、地利才能人和,南京路这个地利,占了我们成功原因至少六成。不信?你去找找王星记,那也是‘中华老字号’之一。”
说是就在附近,可记者还是苦寻了半小时,最终是在汉口路“美丽华礼品公司”的大招牌上,寻见牌匾右下方一行不大的字———“王星记扇庄”。
两开间店面,“王星记”蜷缩在左边一间的四分之一空间。经理叶家明在柜台与记者聊了半小时,一个顾客都不见。可在1938年,当这始创于130年前的杭州“王星记”搬到上海时,便十里洋场红遍。
“那时候,京剧名家马连良、言菊朋,只要到上海,必逛王星记,周信芳、俞振飞也是常客……抗战胜利后,梅兰芳重返舞台,第一出戏《贵妃醉酒》,用的就是在‘王星记’定制的象牙真泥金花扇!”说起当年,叶经理眉飞色舞。
“1994年以前,我们在南京路有3层楼面20多名营业员。现在?全上海就这半间门面了,加上副经理也就3名营业员。”
走出“王星记”,记者无意间又在汉口路一橱窗,看到一块“中华老字号”的牌子,色泽暗旧。
牌后,还立着三排白色塑料罐。
这是什么“老字号”?再往前走到店门,是一家经营化学试剂、仪器的商店。店员告诉:这牌是属于原来在此的华美药房,1907年建的上海早期七大药房之一。现在?“就剩这块牌子了。
”
拯救不能短平快
日本最繁华的东京六本目街区,吃一客南翔小笼,要排2小时45分钟的队。
这家1900年开业的上海城隍庙传统小吃,去年销售1。32亿元,还走出国门,开出3家境外店。
只是,“老字号”有活力者,太少。
去年6月,商务部在京举办“老字号企业创新发展”座谈会:我国现有近1。6万家老字号企业,其中70%经营十分困难,20%能够勉强维持,蓬勃发展的,仅10%。
问题究竟出在哪?
市商标(商标异议 驰名商标认定 中国商标网 )协会副会长邢冬生直言,“老字号”无法自如应对市场经济,其中关键一点,是国企领导的人事机制,今年不知明年事,调令一来就走人,而“老字号”的拯救,是不能搞短平快的。
市经委市场处处长徐志康表示:“今年我们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如何让传统品牌重振雄风。”
其实近些年来,已有一些“老字号”,因为改制,走出了困境。
“三角牌”吊扇记得吗?上海华丰电扇厂王瑞娟告诉:“这两年厂里改制后,效益渐好,去年造了10万台。
还有客户兴致勃勃打来电话,问我们是否真是建国初就有的那个‘老三角’。”
“永久”自行车,公司法律部梁小筠回忆:“我是1982年层层选拔考进厂的,那时谁要有辆‘永久’,多少人羡慕!20多年起起落落,刚刚改制的1994、1995那两年,厂里常常停产,一周就工作3天。
后来慢慢就好了,公司置厂到郊区,换了一笔钱,又自行研发了液化气助动车,前年去年都是行业老大,年产超过200万辆,现在最愁的,就是外地假冒伪劣太多。”
豫园商城老庙小吃世界董事长张耀他说:“特色的保持与精益求精,不断开发新产品,也是‘老字号’历久弥新的秘诀。
”而“外滩3号”,国外服装名牌在上海的旗舰店,则为“老字号”焕发青春提供了另一思路。
店内,数十只服装老品牌,都已在海外久享盛誉。“外滩三号”公司市场部的方鹿恬表示:“一说‘老字号’,就觉得和时尚不挂钩。
其实,‘老字号’只有不断出新,才可永葆活力,倒不一定非走奢侈品路线,我想,这就是像阿玛尼这种国际顶级品牌,能给我们老字号借鉴的地方。”
城市拒绝失忆症
让“老字号”走出困境,关注从没停止过。
国内唯一的老字号保护协会“杭州老字号企业保护协会”,就曾“万里寻访老字号”。辛劳奔走为的是,“老字号”雄风再起,不只经济意义,兼具文化意义……
仲富兰(市民俗文化学会会长):全社会都要来保护“老字号”,“老字号”自身也要积极发展,不能总依靠人扶。
但有些市场需要确实不大的“老字号”,以及民间传统工艺,就迫切需要政策的倾斜。记得小时候,常去邵万生、沈大成,那里仿佛就是美味的象征,现在味道已完全不一样了,但我向别人介绍时,还是会称赞。因为,它们是我记忆里的“老字号”,那代表了一个时代,蕴含了开创者们的故事,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有很强的历史文化与经济价值。
乐竟泓(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我小时候,在光明中学旁的小弄堂里,尝过“鲜得来”的排骨年糕,那个味道,至今难忘。许多“老字号”都是这样,是一种延续多年的情绪性记忆。心理学有一个“认同传统”的说法,即所谓马太效应,强者恒强。
其实,现在的“老字号”与原来慢工出细活的已不能比了,但只要变化不太大,我向别人介绍本地牌子时,还是会选择“老字号”。保护“老字号”,要着重于那些与老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
冯骥才(作家):城市和人一样,也有记忆,从胚胎、童年、兴旺的青年到成熟的今天,这个丰富、多磨而独特的过程,全都默默记忆在它巨大的城市肌体里。
一代代人创造了它之后纷纷离去,却把记忆留在了城市中。承载这些记忆的既有物质的遗产,也有口头非物质的遗产。“老字号”就是一种遗产,纵向地记忆着城市的史脉与传衍,横向地展示着它宽广而深厚的阅历,并在这纵横之间交织出每个城市独有的个性与身份。
城市的保护决不是简简单单留下几个“风貌建筑”,要从城市史和人类学角度来审视城市,把必须留下的记忆坚决守住。比如,“老字号”!否则,随手把许多极其珍贵的记忆大片抹去,就会把阅历丰厚的城市,最终变成亮闪闪又“腹内空空”的暴发户,变为失忆症的患者。
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我们的后代便会在未来变得千篇一律的城市里,一边茫茫然无所凭借,一边骂我们这一代无知与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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