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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南绍传说
在中国的南方,千山万水之间,水烟缭绕,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王国。
这个王国,人们称它为南绍。
很少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历史,更不曾听闻过这个国度的传说。
只有一些不知何朝、何代,由谁传唱出来的故事,流传在苗人嘹亮的歌声中。 这些歌曲响遍了云霄,在山谷间回荡着、缠绕着,一重又一重的回音,像永远不会消失一般,朝向云间渐渐盘旋而上,也许是传到天空,让神仙们听见了。
“为什么苗人要在山谷间唱着歌呢?”
苗族的老族人吟唱传说之前,一定要先问一遍孩子们。
孩子们也都一定会大声地回答:“为了让凤凰听见!”
苗族的老族人拨了一下琴弦,在冷冷的一声清音中,又问道:
“凤凰听见了歌声,会回...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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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南绍传说
在中国的南方,千山万水之间,水烟缭绕,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王国。
这个王国,人们称它为南绍。
很少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历史,更不曾听闻过这个国度的传说。
只有一些不知何朝、何代,由谁传唱出来的故事,流传在苗人嘹亮的歌声中。
这些歌曲响遍了云霄,在山谷间回荡着、缠绕着,一重又一重的回音,像永远不会消失一般,朝向云间渐渐盘旋而上,也许是传到天空,让神仙们听见了。
“为什么苗人要在山谷间唱着歌呢?”
苗族的老族人吟唱传说之前,一定要先问一遍孩子们。
孩子们也都一定会大声地回答:“为了让凤凰听见!”
苗族的老族人拨了一下琴弦,在冷冷的一声清音中,又问道:
“凤凰听见了歌声,会回来吗?会载着美丽的公主、英勇的武士回来吗?”
孩子们想听传说,孩子们急了,纷纷说:“会的,会的。
”
于是老苗人拨起了缠绵的琴音,吟唱着:
“南绍国是美丽的天堂,草地上的露珠,像天上的星星般闪亮。每一家都有一大片的田地,种着黄金样的稻米,姑娘辫子般的苗秧!”
“一整片云南的山峦,是天神的宝冠,南绍就是冠上那颗闪闪发亮的钻石,最耀眼地摆在中央。
”
“有一天远方来了侵略者,杀了我们的人民,烧了我们的房屋。滴在草地上的不是露珠,是姑娘们的眼泪,是战士的鲜血。”
“苗人的战士打退了侵略者,可是一半死了,只剩下一半的战土活着。第二次侵略者又来了,这次他们带来了邪神,刮起黑色的妖风,下起赤色的血雨,风里有毒,雨里也有毒。
美丽的国家变成毒瘴遍野,天神也为之哭泣。”
“愤怒的天帝派出了水、火、风、雷、山五个神,以及天帝的女儿旱魃,前来打退邪神。邪神被打退了, 暴戾的蛮族逃走了,可是,旱魃和神祗们爱上这片土地,他们不愿意回到天上了。
”
“水神在洪涛巨浪中拍手笑着,没听见苗民害怕的哭号;火神在烈焰里舞蹈,不管苗民的尸骨在火中烧成了飞灰;风神吹卷起房屋和牛羊,大树倒了,压死了许许多多的百姓;雷神不停打鼓作乐,却吓得残存的苗民们躲在山洞里,害怕地抱在一起。
”
“这一切都不如旱魃轻轻地走过一遭,只要旱魃的裙摆扫过的土地,便成为永远的荒田;她身上带着最炎热的死亡,将青色化作焦枯,将地下一百丈的水,也蒸发给太阳。家畜都死了,山上的狼群闯下来,吃死去的猪狗,也吃还没死去的人们。
”
“于是苗民们又哭了,无法可想。蛮人来了,可以向天神求告;如今伤害他们的是天神,他们要向谁祈祷?”
当老族人唱到这里,围在草地上倾听的小孩子们便都急得瞪大了眼睛,紧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
似乎见到他们熟悉的土地,变得一片荒凉,到处是尸体和骷髅,可怕的狼群瞪着血红色的眼睛,缓缓地巡梭在破败的家园上。
老族人琴弦一拨,脸上悲苦的皱纹突然间变作了笑,以干老的声音说:
“可怜的苗人就要灭亡了吗?不会的!天神可以不理会苗人,可是苗人的母亲会伸出慈爱的手,赶走吃 人的狼。
”
所有的孩子都笑了,这是他们早已听过无数次的故事,也就在这个时候,老族人会问:
“谁是苗人的母亲?”
所有的孩子都会大声地一起回答:
“是女娲!”
老族人轻拨着弦,继续吟唱下去:
“女娲住在最远最远的天上,管理着早晨的曙光和黄昏的彩霞。
她的容貌像曙光与彩霞一样灿烂,她的 双眼像月亮一样温和,她的心像春天里冒出头的花蕊一样柔软。”
“可是女娲的勇气,却像九百九十九座山一同山崩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挡。”
“她听见了苗民的哀泣,便从最远最远的天宫飞奔到人问,将水、火、风、雷、山收进五个灵珠里,又将旱魃赶回了天上,使他们永远无法再到人间肆虐。
”
“天帝知道了非常生气,不许女娲回到天上。女娲失去了神的资格,将要面临死亡。苗王为伟大的女娲建立了神殿,奉养着她。”[//Xjn
“祥瑞的麒麟和凤凰自己来到神殿,侍奉女娲。直到女娲渐渐老去,当女娲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化作一颗珍珠。
凤凰来孵育,麒麟来守护,过了一百年,终于从珍珠中长出了一个绝世的美女。她的容貌与女娲一样,她能知道从前的一切,也能知道未来的一切,她还知道这五颗灵珠的咒语,以及女娲为了这五颗灵珠,孤独地老死人间的过去。
”
“苗王封她做了女祭司,代替女娲守护南绍国。曾经有一次,整年没有下雨,女祭司取出水灵珠,召唤遥远的江水,江水冲上天,哗啦哗啦地落在南绍的土地上;曾经有一次,东方飞来像沙尘那样多的蝗虫,女祭司取出火灵珠,召唤出远方火山里的烈焰,烧尽了所有的害虫。
”{
可是女祭司不是女神,她是人类,于是她爱上了另一个人类,他们生下了另一颗珍珠,依然由麒麟和凤凰一同照顾着下一个女娲的后代。”
小孩子们都已经知道故事的始末了,可是还是要喧闹着说:
“然后过了好几百年!一共有了七个女娲娘娘的后代!”
老人叹了一口气,琴声幽幽。
“过了好几百年,在第七个女祭司的守护下,山上的苗人和水边的苗人,越来越多了。他们遍及了所有的山,所有的水。可是他们也分成黑苗和白苗,有时相亲相爱,有时却争执起来。”
“女娲神殿在河边,于是新的女祭司是白苗人。
有一天,黑苗的武士们赶到神殿来,哀求女祭司救救黑苗。原来是山上起了大火,不祥的黑烟弥漫着天边,死神的衣衫笼罩着王宫。女祭司连忙带着水灵珠,以无边的法力掀起千里巨浪,浇熄了遍野的火焰。可是不知为什么,水却不停地淹来,白苗的居民们在水波中呼救,他们的房子被冲倒了,家人也失散了。
”
“女祭司隐隐约约看见,有怪兽在水中滚动,她知道了,这是怪兽在作乱。召唤过水灵珠之后的女祭司身体疲惫,没有力气打走怪兽,可是她听见了子民的哭喊,于是她不顾一切,口中咬着宝剑,遁入水中与怪兽决斗。
”
“女祭司与怪兽在水底下战斗,一会儿是冲上半天的巨涛,一会儿是滚滚沸沸的波浪,一连七天七夜,水面终于静了下来,不知道是怪兽死了,还是女祭司死了。”
“所有的人民祭拜求祷,希望女祭司游出水面,平安无事,渐渐的,水退了,还是没有女祭司的人影。
黑苗国王急了,他派出所有的士兵,到处寻找女祭司。包括国王自己,他亲自走遍山野,走过刺人的荆棘,也走过危险的沼泽。他终于在一片泥泞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女祭司。”
“黑苗国王高兴极了,他是个大勇士,可是他却高兴得流下泪来。
他抱着女祭司柔弱的身体,回到王城里,每天亲自照顾她,看着她吃药,叫人演奏音乐给她听。当女祭司恢复美丽与神力,她成了黑苗国王的王后,从此黑苗和白苗又是一家人了,他们是黑苗白苗共同的王与后,也就是巫王与巫后。
”
“巫王与巫后过着恩爱的日子,生下了另一颗明珠……”
“明珠长出一样美丽的公主,公主的肌肤像天山不化的白雪,公主的香味像春江初融的冰水,公主的笑声,让黄莺跟着高鸣,让城外的百姓们脸上,都一起绽开了笑。
巫王像深爱着自己的生命—样,爱着公主;苗民像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公主。”
“可是有一天,大水又从遥远的海上灌了进来,从乌黑的天空不停地倾倒下来,淹破苗人的家园。黑苗的大教主请巫后施法平定水患,巫后却无能为力。
苗民失望极了,难道神圣的巫后失去了法力吗?”
所有的孩子们都屏着气,他们知道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悲惨故事,也是一个南绍国最永久的传奇。
老族人的琴音更加悲怆,像一把刀一般,割着冷冷的空气,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巫王突然间把巫后和公主囚禁在水牢的底部,夺走了巫后的蛇法杖。
”
“为什么囚禁了伟大的巫后?为什么囚禁了纯洁的公主?苗人们哭着问。”
“黑苗的拜月大教主说,巫后不能平定水患,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巫后,而是妖怪。”
“黑苗的拜月大教主说,从前的女祭司已经死了,是蛇妖怪化成女祭司的样子,嫁给了巫王,生下来的公主也是妖怪。
他亲眼看见黑夜里,巫后攀上王城的颠峰,吸取人民的精气。所以,她才能有那样的美丽!”
“黑苗的拜月大教主还说,南绍的水患是巫后召来的,巫后是蛇妖女,妖怪们都是她的臣民。他亲眼看见在狂风中,巫后以邪恶法术唤醒魔兽。
所以,南绍才有了灾祸。”
“黑苗的拜月大教主逼巫王杀死公主,可是凤凰载着公主飞上了天空,消失在云朵之中。”
“黑苗的武士们气愤了,他们包围山上的王宫,要巫王杀死巫后。他们包围水边的神殿,放火烧了女锅的神像。
”
白苗的武士们气愤了,他们聚集起来,对抗黑苗。白苗与黑苗又打起仗来,兄弟们杀着自己的兄弟,父子们杀着自己的父子。远古的女娲,七代的祭司们,沉睡在生长星星的土地下,也醒来而悲伤地叹息着。”
“地牢里的巫后听见了祖先的哀叹,听见了子民垂死的呼号。
巫后只能伤心地垂泪。”
“王啊!巫后流着眼泪说,灵珠已经失窃了,我不能平定水患,请让我与魔兽决斗吧!”
“可是巫王不肯放出巫后,巫后没有法子,而人民的嘶杀,魔兽的叫嚣,撕裂了巫后的心房。她希望自己化做石像,冰冷地忘记这一切的悲伤。
”
这时,孩子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们知道苗人是不会灭亡的,就如同巫后不会死一样。
“巫后日日夜夜向女锅祈祷,女娲听见了她可怜女儿的声音,派来了一位世间最英勇的人。”"
“在弥漫着水与烟的神殿外,传说中的英雄出现了。
他像风一样,像影子一样,他能任意来去他要前往的地方。”
“他进人王宫,找回巫后失落的法杖;他进人地牢,救出被困在一切阴暗汇聚之处的巫后。”
“巫后取回了蛇法杖,她便和传说中的英雄一同奔出了地牢,她们来到王宫外面,遇见惊慌的巫王和拜月教主。
拜月教主叫许多的勇士攻击巫后和传说中的英雄,这些武士们都被英雄杀了,一个一个地死在王宫的大殿上,王宫的阶梯上。拜月教主拉着巫王,逃到最高的翡翠坛,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巫王问巫后,你真的是魔女,你真的要杀我吗?”
“巫后流着眼泪说,王啊,你不相信天上的太阳,却接近鬼火的磷光!你将神族的后代视作了妖魔,却把妖魔当成心腹和手足!你逼走了亲爱的妻子和心肝一般的女儿,却亲近谋害你的凶手与仇敌。
可是,王啊,我依然视你为我的太阳,我的心肝!”
“这对拜月教主突然从背后一刀,刺进了巫王的心脏!”
“巫王的血溅在巫后身上,拜月大教主要逃走,却被传说中的英雄给杀了。
“巫后望着远方涛天的洪水,她知道黑苗的武士并不是真心要害她,她也知道白苗的勇士们依然尊敬着她,她更知道巫王依然深爱着她和他们的公主。
于是巫后从翡翠坛上跳了下去,她像当初一样,以最后的法力杀死了制造水患的魔兽。”
“魔兽死了,巫后也死了。大水退了,没有坏心的教主再来欺骗苗人自相残杀,黑苗与白苗的人民重新回到家园,又可以在这片长着星星的土地上过着平安的生活,年轻的姑娘可以在花丛间唱歌,等着她的情郎。
”
“但是传说中的英雄被凤凰载走了,就像公主被凤凰载走一样。”
“凤凰会载他们到哪里去呢?英雄会和公主在一起吗?苗民们每天望着天空,唱着当年的传说,呼唤着女娲的女儿,希望凤凰听见了,能载着英雄与公主,飞回南绍的王宫……”
第一章 余杭小镇
暗暗黑云,缠绕着起伏迭宕的罗刹峰,一层层掩蔽了这座山的嶙峋陡峭,沉沉地座落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氤氲的烟雾中。
陡地,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
三道黑色侏儒般的小影子飞窜而至,闪人遮掩着山峰的云雾中。一道雪白的光芒急追而至,御剑而行的青衫身影飘飘若仙,有如雷电般迅速无比。
御剑人影后追先至,挡在那三道黑色人影前,那三人连忙止住步子,惊慌地不知该前进还是该退后再逃。
那人脚下之剑发出阵阵慑人的剑芒,沉稳地止在半空中。
只见那剑上之人身形高挑,英挺端俊的脸十分年轻,剑眉下目若朗星,睥睨着那三道鄙琐的妖影。
三名小妖发出惊慌的尖叫声,一窜便窜进了山壁边的洞中。
年轻的御剑者冷冷地说道:“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能往哪里逃?”
他随手一挥,脚下之剑倏地抽出,飞旋疾闪,化作一道光芒,收人他的袖中。
他凌虚的身影这才缓缓落地,正欲追人洞中之时,一阵低哑的声音唤住了他:
“剑仙请留步!”
他转头一望,身后竟爬出了一个怪形怪状的褐色土怪。
持剑者冷笑道:“好妖怪!旁人见到我逃之尚且不及,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土怪缩了缩身子,道:“剑仙,剑仙您剑下留情,小妖斗胆冒死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持剑者望定了土怪,只见土怪微微伸出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嘛……想向剑仙相借纯阳神剑……”
“借剑?”御剑青年感到既讶异又可笑,“我全仗此剑降妖除魔,将纯阳剑借你,如何剿灭妖邪?”
土怪忙道:“剑仙请明查,小妖贸然借剑,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
青年笑道:“你以为将我的兵器骗走,就能幸免于难吗?”
土怪道:“剑仙您千万别误会,您只诛元凶首恶,相信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成不了大事的小妖。
我们也被其它的妖魔欺压得难过,况且您的武功如此高强,就算是寻常的剑让您使来,也是鬼神辟易,根本就不必凭借着纯阳剑的锋利,不是吗?”
青年不为这番话所激,冷然道:“你所说的首恶元凶是谁?”
土怪道:“在小妖所居地穴,出了一只血角青龙,日夜喷吐阴寒毒火,令我难以生存,所以想借剑仙您的纯阳剑除此大患。
”
青年道:“那就等我除掉罗刹鬼婆,再亲自帮你灭了那条青龙。”
土怪一听,忙道:“不敢有劳您的大驾,只要借剑给我就行了,小妖日后结草衔环,必当图报!”
青年略一沉思,瞄见土怪丑陋的脸上已经急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遂微微一笑,解下纯阳剑,递给土怪,道:“拿去吧。
”
土怪双手一接剑,眼神发出诡异的光芒来,脸上似笑非笑。还来不及青年问话,土怪已道:
“罗刹鬼婆就在前面不远处,希望剑仙早日为民除害!”说完,一溜烟地遁地不见了。
青年一怔,暗想:“这妖怪笑得如此诡异,莫非我被骗了?”
然而他也并不畏惧,略一扬眉,便往洞中大步而入。
这个幽森的山洞中,远方隐隐透着几丝磷光鬼火,更显得阴森可怖。
尽头处便是堆满了骷髅的宝座,以人骨为灯,兽皮为榻,面貌可怖却体态丰盈的诱人的罗刹鬼婆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单人大步而入的青年。那三头小妖缩在她的宝座边,一见到青年走了进来,立刻指着青年,吱喳乱叫。
“呵,本座知道了,就是他吗?”罗刹鬼婆轻蔑地望向青年,不急不慢地说道:
“大胆的小子,你赤手空拳地闯入罗刹居,勇气可嘉,可惜性命却不久了。”
青年背着手说道:“乱世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我是来取你性命,你竟不逃,看来是知道气数已尽了?”
罗刹鬼婆呵呵一笑,突然间纤手一挥,一道巨大的力量猛地袭向青年!
青年间避不及,整个人被打飞,大力撞在石壁上,发出“砰”的巨响!鬼婆的手指一横,青年的身子就像被无形的怪力紧紧地压在壁上无法动弹,背部被嶙峋的石块刺得鲜血淋漓,却硬是移动不了半分。
“哎呀呀……你若想死,不怕没鬼可以做……”鬼婆声音娇媚地说道。
青年怒道:“大话别说得太早,邪魔歪道,我与你势不两立!”
话未说完,鬼婆娇叱一声,压力骤然消失,悬空的青年登时摔落在地,还不及起身,鬼婆一声令下,三头小妖已同时飞扑上前,吱喳怪叫着。
青年连忙挥出剑气,三头小妖却在剑气未至之前又往后退去,鬼婆的利爪已逼到眼前,刺向青年的双目。
“不妙!”青年抬臂一挡,胸前露出一大片破绽,鬼婆手爪去势陡变,“砰”地一声,重重地打在青年心口上!
“哇!”青年眼前一花,飞弹了出去,吐出了大口黑血。
当他落在地上时,已经全身僵僵的,一点力量也用不上了。
只见三只小妖又跳了过来,绕在他身边又叫又跳,罗刹鬼婆踱着暇步来到他身边,手中已多了一把鬼头怪槌。
罗刹鬼婆俯首望着难以动弹的他,微笑道:“是谁大话说得太早?凭你这点小本事,就想深人虎穴?呵……真是笑死我了。
”
青年“哼”地一声,并不回答。
“可惜这么好模样的青年,就要死了。你怨不得我,李逍遥!”
罗刹鬼婆举起手上的鬼头怪槌,猛然往他的心口刺下!
李逍遥勇敢的脸上突然变作惊慌气愤,哇哇大叫:
“喂喂!你这作恶多端的罗刹鬼婆,怎能这样啊?不是这样子的,应该是你被我杀了才对啊!”
“呸!死到临头,还罗唆什么?”
鬼婆手中怪槌去势一变,往李逍遥的头上用力打下去。
李逍遥既气又痛,双目怒睁,喝道:
“好,你就动手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鬼婆你嚣张不了多久……”
眼前之人声音比鬼婆还要凶恶,却并非鬼婆,而是个老妇,一手拿着铁锅,一手拿着铲子,瞪着李逍遥。
“李逍遥!你皮在痒?敢说老娘是什么鬼婆!”
说完,举脚一踢,硬是把床给踢得一偏,他整个人被踹得摔下床来。
“哇!我……我起来了,用不着踹我啊!疼死我了!”
被揣下床的李逍遥揉着头,他约莫十八九岁,高高的身材,英俊的脸上不笑也带着笑意,却有点儿浮,有点儿贼,偏偏眉宇间又有几分正气,看上去倒是挺称头的。
只不过在这个余杭镇上不会有人这么认为。
李大娘道:“不这样怎么叫得醒你这头睡猪?又在做白日梦!你可老大不小了,整天疯疯癫癫的,也不学学做正经事!”
李逍遥头昏脑胀地站起,嘟吹着:“婶婶,你不要每次叫人起床,都拿锅啊、铲的胡敲一通,会吓死人呐!我的床又不牢靠,万一我给摔死了,咱们李家就绝后啦!”
李大娘道:“不这样叫得醒你吗?好歹你也跟林木匠学过几个月的木工!床不牢靠,自己动手修一修不就好了?就只会削些木刀术剑的!成天学你爹舞刀弄剑,没个定性,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幄……”
李逍遥道:“那我爹又怎能娶到我娘?”
李大娘道:“你娘也是跟你爹一个样儿!嫁到咱们李家来了以后,也不做些针线女红,就只会跟着你爹疯……”
李逍遥道:“嘿!大家都说——他们可是江湖上人人羡慕的鸳鸯侠侣呢!”
李大娘:“侠侣?说要去行侠仗义,丢下你这个惹祸精,一去不回,十多年没有消息。
要不是我这个老太婆省吃俭用的,开了这家小小的客栈,才把你拉扯长大,结果养出这么一个懒鬼!”
李逍遥双手叠抱在胸前,自负地笑道:“谁说我是懒鬼啦?将来要像我爹娘一样,练成绝世武功,成为纵横四海、称霸江湖的一代大侠!”
李逍遥正要比划身手,婶婶的锅铲又用力往他的头挥了过去。
“哇!好痛!”李逍遥抱着头叫道。
李大娘道:“我后半辈子全指望你了,你哪都别想去!别废话了,一大早就有客,我忙不过来啦,快洗把脸,下来帮我的忙!”
李逍遥奇道:“咱们这间破客栈,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
李大娘瞪了他一眼,道:“是几个苗人……”
“哈哈!我就说嘛,原来是外地的,不知道咱们这间店破破烂烂酒又……”
见婶婶的锅铲又举了起来,李逍遥自动闭嘴。
“赶紧把上房收拾干净,我先去招呼客人。”
李大娘转身走出他房间,留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李逍遥。
“真没意思!大清早的就要人家又做这个又做那个的……”
李逍遥一面念着,一面却回想起梦中的事。
其实那井不是他第一次作这个梦。梦里的一切,总是逼真得让他忘了那是个梦。梦中御剑的青年容貌,他也想不起来了,有时却恍然变成自己,或者童年见过的某个人。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有一段说不上来的经历。
他真的见过一个会御剑而行的青年剑客,向他要了一颗珠子,还带他飞上天空,去找另一个坐在五色彩鸟上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美丽极了,简直就像是皇宫里的公主一样。
小女孩不知为什么,只是一直哭,都不理他,他只好不停地安慰这个小女孩,直到把她逗笑了为止。
后来这剑客又把他带回家,这段往事的细节他记不太起来了,但也许印象太深,所以才老是梦见自己御剑飞行,到未知的世界斩妖除魔。
江湖,是李逍遥心中一个不灭的幻想。李逍遥得意地一笑,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趴跪在地上,掀开地板的密道封口。
他会睡得起不来,就是为了深更半夜偷挖密道,通到后园去。
这间客店就是他幻想的神秘的武林庄园,没有密道就太不像话了。
“嘿,我这万里密道,昨晚才正式完工!这等大事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就从这里溜出去吧!”
他才一举脚,婶婶又在外面大声叫道:
“逍遥!还窝在房里干啥?快出来帮忙招呼客人!”
“幄!我马上就去!”他急忙一缩脚,慌忙盖上地板,还有几分依依不舍,“喷!算了,晚上再用密道吧!被发现就功亏一匮了!”
李逍遥步出房外,拿了扫帚抹布,迳自往客房而去,一面乏味地草草打扫着,满脑子都是晚上要从密道溜出去的大计。
“锵”地一声轻响,一件落在地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啥玩意?
李逍遥拣起落地之物一看,只有掌心大小,四个尖突弯曲的利刃包围着中央的握手,是十分普通的暗器,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武林玩意儿,这令李逍遥又惊又喜:
“这不是上回投宿的镖师吃饭的家伙吗?居然掉了一支在被窝里……”
李逍遥连忙把梅花镖藏在怀中,现在武器也有了,密道也有了,果然是鬼使神差,注定自己要走上这条江湖路啊!
“砰”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吓得李逍遥急忙转头一望,眼前立着三名汉子,人人头上都缠着布巾,肤色黝黑,神态精悍,体魄更是个个都虎背熊腰。
苗人向来身量不高,他们三人虽然身高中等,但是全身散发出的那股勇悍之气,使他们就像三座高山,巍然屹立着一般。
其中一人头上的缠巾还镶着宝石,灿烂生辉。从他们的手上青筋高突、脸上红光充盈看来,都是一身横练的功夫。
这么快就遇上对手?李逍遥瞠目结舌之际,李大娘由三名汉子背后绕了出来,道:
“你还没打扫好吗?这么慢吞吞的!”
“好,好啦……”
李大娘这才转身对三名苗人道:“各位客官,这是我们的上房,有事吩咐他就成了。
”
说完又对李逍遥道:“快招呼这两位爷去另一间房!”
“喔、喔,我知道了,客官请。”
李逍遥才要走出去,缠中上别着宝石的那名苗人开了口,声音低沉中,还带着怪里怪气的口音:
“这间客栈我们包下了,除了老板和伙计,其他不相干的人全部给我请出去!”
李大娘道:“知道啦,小店本来还有很多预定下的客,现在全让他们别住进来了。
”
苗人的头领满意地点了点头,李逍遥暗想:“哪来预定的客?三天也没两只小猫,婶婶这回赚钱啦!”
李大娘一眼就看出李逍遥在想什么,道:“别发呆了,帮我招呼客官们歇歇腿,我到厨房准备酒菜。”
“喔,好啦,这两位大爷请随我到旁边的房来。
”
李逍遥将另两名苗人安置在旁边的客房,其中一人交待道:
“没有我们的吩咐,不许闲杂人等上楼来,你知道了吗?”
“是,小的知道了!”
苗人从腰袋中抛出一块银子给李逍遥:“这个赏你,乖乖听我们的话,赏银不会少你的。
”
居然一出手就是银子,把李逍遥给怔住了,他连忙道:
“是,是,谢大爷的赏!小店一定让您感到宾至如归!”
李逍遥连忙出房,才偷偷掂了掂银子,少说也有五钱,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这么一大笔钱哪!
“哇哈!真是遇到财神爷了!”
李逍遥连忙收起银子,这三名苗人虽然样子阴沉了点,不过出手这么大方,却也是好几年才遇得上一次的好客,再怎么说也得好好服侍,让他们多住上几天才是。
李逍遥三步并作两步地溜到厨房,一面吃起婶婶替他准备的早点,一面道:
“婶婶,那三个苗人打哪儿来的?真不寻常!”
婶婶忙着烧柴杀鸡,道:
“别多管客人的事!他们这些江湖上的人,不是杀就是仇的……”
李逍遥大为兴奋:“他们真是江湖上混的?”
“叫你别多事你还问!”
此时,后院传出一阵含糊的呻吟,令李逍遥和李大婶都停下了手边的事。
“酒来……一小口酒就行了,……给我酒哇……”
“一大早就有酒鬼找上门来,逍遥,去把他轰走,别影响了生意。”
“喔!”李逍遥懒懒地起身,踱至后院,只见走廊外斜倚着一名瘦小汉子,一只酒糟鼻红通通的,眼睛也像睁不开一般,醉态可掬。
身上穿的道袍邋遢褴褛,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地挽着髻,只以一根树枝为钗,背后倒是背着一把破剑。才一走近,便闻得到一股扑鼻的酒臭。
“喂,这位道长……”
那醉道士一见李逍遥,便一把拉住了他:“给我酒……一小口就成啦,小朋友……”
李逍遥道:“别拉拉扯扯的,我给您倒杯茶醒醒酒,你喝了茶就到别处躺去,好不好?”
“不要茶,要酒!”
“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酒啊!”
醉道土道:“我……越喝酒,越清醒……没酒喝,就醉得走不动啦……”
李逍遥奇道:“哪有这种道理?我不信!”
……
仔细看吧!!!好运。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