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要正确解读老子这两句话,关键在于弄清“刍狗”所指,以及“圣人不仁”为何 意。古人对“刍狗”有两种说法:一是《庄子·天运》之说--“师金曰:‘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齐(斋)戒以将之。 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苏者取而炊之而已。’”意思是说,刍狗是用茅草扎的像狗的祭品。在祭祀之前把它放在箱子里,用彩绸锦缎装饰一番,主持祭祀的人沐浴斋戒后把它恭敬地置于祭坛上;而在祭祀之后则将其抛弃于路,其头颅脊背任路人践踏,最后被樵夫捡去烧水做饭罢了。 可见人们在祭祀前和祭祀后对“刍狗”所采取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是河上公之说。河上公对老子这两句话注曰:“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全部
要正确解读老子这两句话,关键在于弄清“刍狗”所指,以及“圣人不仁”为何 意。古人对“刍狗”有两种说法:一是《庄子·天运》之说--“师金曰:‘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齐(斋)戒以将之。
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苏者取而炊之而已。’”意思是说,刍狗是用茅草扎的像狗的祭品。在祭祀之前把它放在箱子里,用彩绸锦缎装饰一番,主持祭祀的人沐浴斋戒后把它恭敬地置于祭坛上;而在祭祀之后则将其抛弃于路,其头颅脊背任路人践踏,最后被樵夫捡去烧水做饭罢了。
可见人们在祭祀前和祭祀后对“刍狗”所采取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是河上公之说。河上公对老子这两句话注曰:“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天地生万物,人最为贵,天地视之如刍草、狗畜,不责望其报也。
圣人爱养万民,不以仁恩,法天地任自然。圣人视百姓如刍草、狗畜,不责望其礼意”(《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从王弼《老子道德经注》的相关注释(“地不为兽生刍,而兽食刍;不为人生狗,而人食狗。无为于万物,而万物各适其所,用则莫不赡矣”)来看,王弼似乎也赞同河上公关于“刍狗”的诠释。
古人对“刍狗”虽然有这两种说法,但魏晋王弼以降,注家们对《老子》中“刍狗”的注释皆取《庄子·天运》之说。然而,《庄子》“刍狗”之说与老子讲的“刍狗”是不是一回事呢?让我们首先看看上面所引庄子借师金之口说的(按:《天运》属《庄子》的外篇,学界多认为外篇及杂篇是庄子后学之作,为了叙述的方便,这里暂按庄子之作)那段话以上和以下的文字是怎样的吧!其上文是:“孔子西游于卫。
颜渊问师金曰:‘以夫子之行为奚如?’师金曰:‘惜乎!而夫子其穷哉!’颜渊曰:‘何也?’”意思是说,孔子西游到了卫国。颜渊对师金说:“您认为我老师的做法怎样呢?”师金说:“可惜啊!您老师就要陷入困境了!”颜渊问:“为什么呢?”接着就是前引师金说的关于“刍狗”的那一段话。
紧接下文仍为师金所言:“将复取而盛以箧衍,巾以文绣,游居寝卧其下,彼不得梦,必且数眯焉。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陈刍狗,聚弟子游居寝卧其下。故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是非其梦邪?围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死生相与邻,是非其眯邪?”这段话的意思是说,要是有人把已被人抛弃的刍狗重新盛入箱子里,同样饰之以文绣,当作珍爱之物放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即使不招来恶梦,也会像遇到魔鬼一样心惊胆战。
现在你的老师也是搜罗了先王已经使用过的“刍狗”,聚集弟子形影不离地带着它。所以在宋国受伐树之辱,受困于卫国,不得志于商、周等地,这不正是他的恶梦吗?被围困在陈、蔡两国交界的地方,饿了七天,邻近死亡的边缘,这不正像遇到魔鬼一样胆战心惊吗?由此可见,庄子讲的关于“刍狗”的故事,意在讽喻孔子不识时务,在历史条件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仍然乞灵于先王之衣钵,所以处处碰壁。
因此这与老子说的“刍狗”风马牛不相及。古今注家用庄子之说来诠释老子之言,似有移花接木、张冠李戴之嫌。 近代国学大师刘师培先生对《庄子·天运》“刍狗”之说的实质一语道破:“始用而旋弃”(《老子斠补》)。
就是说,若如此诠释老子那两句话,那么天地对万物、圣人对百姓就是皆取实用主义的态度了。难怪有些注家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释译为:“天地没有仁爱之心,把万物当作已经用过的刍狗一样,毫不爱惜;圣人没有仁爱之心,把百姓也当作用过的刍狗一样,毫不怜惜”了。
有的注家虽然亦取《庄子·天运》之说,却以“任凭万物自然生长”来解读“以万物为刍狗”,以“任凭百姓自己发展”来解读“以百姓为刍狗”。
显然,如此诠释似乎过于牵强,因为既然是“始用而旋弃”,何谈任凭万物自然生长、任凭百姓自己发展呢?所以应译为天地不仁爱,将万物看作“刍狗”;国君也不仁爱,把卿大夫看作“刍狗”, 用着的时候,加以礼遇,用完之后,任意杀戮,毫无仁慈之心。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