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哪座城市最女性化?
粘贴的!
三十年代徐志摩去某女中演讲,大大赞美过苏州,他说苏州是最美丽、最富于音乐感的地名,苏州的“苏”字,仅仅这卷舌的发音,就令人魂销骨蚀。更别提它是西施的洞房、丝绸的故乡了。
走在大街上,爱偷听周围本地人纤柔的对话,它甚至比目睹的老式建筑物更容易把我的灵魂带回苏州,席卷到温软的苏州。 吴语侬腔的苏州在我听觉中是一座女性化的城市――介于宫娥与村姑之间。若以此类推,北京产生过垂帘听政的皇后,西安产生过出浴的贵妃。苏州啊,初进深宫的民女在断桥的那端浣纱,以泪
洗面,倒影都是忧伤的。 忧伤的苏州才是古典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夜半歌声使客船上伫立的唐诗栩栩如生。
抚摸苏州■...全部
粘贴的!
三十年代徐志摩去某女中演讲,大大赞美过苏州,他说苏州是最美丽、最富于音乐感的地名,苏州的“苏”字,仅仅这卷舌的发音,就令人魂销骨蚀。更别提它是西施的洞房、丝绸的故乡了。
走在大街上,爱偷听周围本地人纤柔的对话,它甚至比目睹的老式建筑物更容易把我的灵魂带回苏州,席卷到温软的苏州。
吴语侬腔的苏州在我听觉中是一座女性化的城市――介于宫娥与村姑之间。若以此类推,北京产生过垂帘听政的皇后,西安产生过出浴的贵妃。苏州啊,初进深宫的民女在断桥的那端浣纱,以泪
洗面,倒影都是忧伤的。
忧伤的苏州才是古典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夜半歌声使客船上伫立的唐诗栩栩如生。
抚摸苏州■ 洪烛
读过一位并不著名的台湾女诗人冯青的作品,题目叫《最好
回苏州去》:“午夜,什么才能解渴呢?最好回苏州去,骑匹小毛
驴,不要带书僮,七拐八拐地走进青石弄堂……”读的是岛上的
原版,觉得这样的诗确实适宜以繁体字竖排,最好印在泛黄的毛
边纸上,线装,不标价,内部交流。
又觉得作者大可不必多写,
仅这题目就是一首诗了。纽约有家华人办的诗刊叫《一行》,真正
的好诗(或好诗的核心)常常只有一行。有时候写出一行诗要耗
费一生。冯青祖籍江苏武进,难怪她总想回苏州呢,只是这漫长
的一步至少要横跨台湾海峡。
想象苏州无异于望梅止渴,在寻根
的岛民们心目中,苏州简直是个代名词,它象征着古典的中国。
石拱桥,乌篷船,月亮门,对联与戏曲,折扇与瓷器,南朝三百六
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离我们最近的也要算戴望舒的雨巷
了,只是在屋檐下行走,你再也找不见半个世纪前的那把伞了。
北方没有雨巷,没有丁香一样结着淡淡愁怨的姑娘,甚至,
连油纸伞都没有。而这些恰恰是南方的专利。南方多雨,多以梅
作为姓氏的雨,踮着脚尖,熟稔地涉及早春坦白的城池,令人唇
齿之间有酸涩的回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翻译成雨声就是
――点点滴滴,点点滴滴。
读戴望舒的《雨巷》,便认定该是在苏
州那样缠绵悱恻的街道上写下的。正如重温陆游“小楼昨夜听春
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画面,觉得没有什么比苏州更有权利保
留了,它和苏州太般配了。所以说,苏州是中国的一个古典的回忆。
这种回忆同样属于我个人。我是在邻近苏州的南京长大的,
成年后便像候鸟迁徙到风沙漠漠的北方。在两边密集着四合院
落的窄窄胡同里思念苏州的雨巷,就等于思念整个南方,思念某
种温文尔雅、羽扇纶巾的生活,换句话说就等于怀旧。
苏州是一
座怀旧的城市。今年春节休假,当我还乡的列车在京沪线上风雨
兼程,情不自禁恢复了对它原始的昵称:姑苏――这太像一位安
详处子的乳名。
恰巧有北京某写诗的女孩亦出差路过,想顺道去苏州玩一
趟。
既入本省,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况且南京到苏州只需三小时
车程,再加上女孩相貌不俗,不比戴望舒笔下的丁香逊色,这一
切使我很骑士的表示乐意奉陪。第一次去苏州已是十多年前,参
加的中学夏令营,背着水壶、戴着太阳帽;此次重游又作为陪客,
兴奋中便充满回苏州的感觉,或者说想回溯到少年的记忆中去,
印证一番时空的演变。
因街道狭窄复杂,公共汽车并不畅通,我
们便模仿大多数游客,搭乘在青石板巷道穿梭的人力三轮车。写
诗的女孩说,乘坐这旧时代气息的交通工具,感到应该穿一袭蓝
道林布的旗袍,手攥洒花露水的真丝手帕或檀香木的折扇,怎么
看都像张爱玲的小说,牛仔服与派克旅游鞋大大破坏了粉墙墨
瓦、小桥流水的风景。
我笑着应答自己也该换上黑绸马褂,手捧
青铜水烟袋,高高地翘着二郎腿,满口子曰诗云。不知为什么,在
霓虹灯的喧嚣中呆得太久,一到苏州,你就会变得文雅起来。苏
州是一座令人为粗鲁与世俗而惭愧的城市。
虎丘还是虎丘,塔有点斜,运河还是有点脏。临水的雕花木
窗封闭住一个个老故事。社戏台下的青石板埠头依旧有妇女捶
洗衣物。枫桥夜泊还做着唐朝的梦。私家园林还是那么精巧且
干净。这构成我们视觉中的苏州。
说来说去,苏州还是老样子,
仿佛一百年不变。根据中国人的说法,苏州是天堂的一半,而“天
上一日,人间一年”,尘世中的我辈有什么理由苛求苏州的变化
呢――仅仅因为人类在这座城市面前加倍显得匆促且易老吗?
记得一进拙政园,发现亭台楼阁虽重新油漆过,并未改换古朴的
氛围,假山石依旧瘦骨嶙峋,曲桥与回廊还是游人如织,甚至水
池里饲养的红鱼还是那般小巧且熟悉,不超过人的巴掌,仿佛经
历这么多朝代并未长大,仿佛还是十多年前我亲眼目睹的那一
群。
只是此时此刻我投映在水面的身影,风尘仆仆且憔悴,再也
找不回往昔那少年郎的清纯了。心境会老,苏州却是一面不老
的镜子。或许我们永远站在岸上,站在岁月的岸上观察苏州,观
察流水的苏州,鱼戏莲叶间……
三十年代徐志摩去某女中演讲,大大赞美过苏州,他说苏州
是最美丽、最富于音乐感的地名,苏州的“苏”字,仅仅这卷舌的
发音,就令人魂销骨蚀。
更别提它是西施的洞房、丝绸的故乡了。
走在大街上,爱偷听周围本地人纤柔的对话,它甚至比目睹的老
式建筑物更容易把我的灵魂带回苏州,席卷到温软的苏州。吴语
侬腔的苏州在我听觉中是一座女性化的城市――介于宫娥与村
姑之间。
若以此类推,北京产生过垂帘听政的皇后,西安产生过
出浴的贵妃。苏州啊,初进深宫的民女在断桥的那端浣纱,以泪
洗面,倒影都是忧伤的。忧伤的苏州才是古典的:“月落乌啼霜满
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夜半歌声使客船上伫立的唐诗栩栩如生。
成都是芙蓉的天府,洛阳是牡丹的盛会,轻描淡写的苏州则与富
贵无缘,是闻其香而不见其人的茉莉的隐居。苏州是三笑的秋香
(唐伯虎的情人)、楚楚可怜的黛玉(贾宝玉的红楼梦),是团扇、
瓷器、红泥小火炉、小家碧玉、荆钗布裙,是词牌、水墨画、琵琶、
美食家、刺绣、茶道与糯软的酒令,说到底呀苏州就是苏州。
苏州作为南方的标本,仅仅在说明:南方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城市,
它的城市不过是被现实放大了的村庄,是硕果仅存、香烟袅袅的
桃花源或乌托邦。和其它省份的名山大川相比,苏州本身就是一
座假山石、金鱼池、亭台楼阁衔接的园林――哪怕它并不缺乏
塔、吊桥、寺庙、炊烟、女墙与箭垛,乃至晚祷的钟声。
苏州仿佛只
有一张邮票大小,我的手代替流水,抚过它锯齿的边缘(那恐怕
由芦苇或葡萄的藤蔓构成)。接近姑苏,像呼吸梳过美女的云鬓,
让人心软,让人忍不住提笔临摹一段《爱眉小札》……
陪同写诗的女孩逛数不清的丝绸店,那里面旗帜般悬挂的
真丝围巾与衣饰最能使女孩子乐不思蜀,她每相中一条便下意
识地用手去抚摸,以鉴别质料的优劣。
那细腻的动作,简直令我
怀疑:她是在用触觉感受苏州,感受苏州沧桑的纹路与脉络,她
在和苏州肌肤相亲。这里毕竟是丝绸之路的源头,全世界都曾经
爱抚苏州。苏州的丝绸天下无敌,手感很好,既凉爽又滑润。
此刻苏州就在我的掌心。纸上的苏州风吹不倒。苏州:刻在
竹简上的古老情书,与我青梅竹马的永远的新娘,马灯、橹、水
草、鱼和米、民间歌谣、美女学校、蚕头燕尾的隶书、梁祝蝴蝶、手
抄本、芭蕉扇的美丽的化身。
我像盲人一样焦灼地抚摸一指之遥
的苏州,千里之外的苏州。刺绣的苏州是我一生摸不透也摸不够
的象形文字。抚摸苏州的历史就等于抚摸古典的中国,抚摸人面
桃花,就等于抚摸一种文化,我终于寻找到最痴迷、最恰切的亲
近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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