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戈多》具有哪些反传统的艺术特色?
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英国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是后现代主义流派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家。他的成名作《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经典剧作。当《等待戈多》于 1955年 8月在伦敦首次上演时, 文学评论家大多认为这部戏令人完全无法理解,只是一连串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闲聊。 但首场演出之后,《等待戈多》一跃成为当时巴黎上座率最高的剧目。不久,该剧被译成 20多种文字,在欧洲、美洲、亚洲等很多国家上演。实践证明,《等待戈多》是一部非常有价值的作品。后现代主义的戏剧常以“反戏剧”著称,它在情节、人物、语言、时间、场景等方面都不同于传统戏剧,是一种全新的戏剧形式。 在《等待戈多》的文学创作中,贝克特采用了反...全部
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英国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是后现代主义流派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家。他的成名作《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经典剧作。当《等待戈多》于 1955年 8月在伦敦首次上演时, 文学评论家大多认为这部戏令人完全无法理解,只是一连串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闲聊。
但首场演出之后,《等待戈多》一跃成为当时巴黎上座率最高的剧目。不久,该剧被译成 20多种文字,在欧洲、美洲、亚洲等很多国家上演。实践证明,《等待戈多》是一部非常有价值的作品。后现代主义的戏剧常以“反戏剧”著称,它在情节、人物、语言、时间、场景等方面都不同于传统戏剧,是一种全新的戏剧形式。
在《等待戈多》的文学创作中,贝克特采用了反传统的、非理性的创作形式,文本晦涩难懂,经常令人困惑不解。那么,《等待戈多》是否也具有“反戏剧”的艺术创作特色? 如果有, 它的“反戏剧 ”特色表现在哪些方面? 这些方面是否有助于作品内容和形式的艺术统一? 这些问题很值得研究。
现在, 国内对《等待戈多》的介绍和研究主要散见于一些文学杂志中的论文以及现代主义文学著作的个别章节,尚未看到运用多种文学批评的方法,通过分析作品的“反戏剧” 的表现形式以解读作品的主题思想、作品所反映的社会心理现实、文艺思想的影响和作家的哲学思想以及作品对读者的作用的系统的研究论文。
为了弥补这一空缺,本文运用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的方法从反情节、反人物、反语言、反时间、反场景、反悲喜剧等方面透析了《等待戈多》文本中“反戏剧”的艺术创作特色,揭示了这一全新的表现形式所反映的社会心理现实、文艺思想的影响和贝克特的存在主义的哲学,并运用接受美学与读者反应理论阐述了作品能够给予读者的警示和净化作用。
反戏剧作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流派,荒诞派戏剧受到了现代主义文学自身发展的影响。在现代主义文学观念的影响下,《等待戈多》以“反戏剧”的艺术表现形式,在情节、人物、语言、时间、场景和悲喜剧等方面采用了完全反传统的新形式,真实地反映了西方后现代社会人的心理现实———人生的痛苦和世界的荒诞,取得了内容和形式的艺术统一。
1。 反情节 贝克特在作品中表现的是最基本的内容:时间、存在、等待、孤独、异化和死亡。他认为只有没有情节的艺术才是纯正的艺术。他最低程度地描写情节,表现出彻底反传统的特点。这一点在《等待戈多》中表现得非常明显。
传统戏剧应该具备构思巧妙的连贯的情节,包括剧情的开头、发展、矛盾、高潮和结尾,而《等待戈多》从传统戏剧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什么剧情可言。在《等待戈多》第一幕中, 两个流浪汉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无所事事,为了摆脱人生的痛苦与无望,为了寻找安慰和解脱,每天在旷野的一条小路上等待着类似于上帝的救星———戈多。
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做着滑稽的游戏,进行着无聊的谈话。中间来了波卓和勒基主仆二人,他们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为戈多当使者的男童来了,告诉两个流浪汉戈多今天不来,但明天会来。第二幕几乎重复了第一幕。主要的变化是波卓瞎了,勒基哑了。
剧终,同一男童告诉两个流浪汉戈多今天不来,但明天会来。正如希腊神话中古希腊的暴君西绪福斯死后坠入地狱,被罚推石上山,但石在近山顶时又滚下,于是重新再推,如此循环不息一样,《等待戈多》的两幕情节相似,结构循环。
这一循环的结构暗示如果两个流浪汉继续等待戈多,戈多永远不会出现。对两个流浪汉来说,“等待 ”构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等待希望的实现, 也可能等待死亡的降临。艾斯林说:“戈多最后会来这一希望对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来说已习惯成自然,也是他们逃避严酷现实, 忘却人类生存状况及自我的最终幻想。
”“等待戈多”已几乎成为幻想与自我欺骗的代名词,但他们等待的结果只能是失望。这说明人生就是一场毫无希望、毫无目的的等待。如同《等待戈多》第一幕中的一句台词“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人来,没有人去,真可怕”,贝克特认为,“什么也没有发生”正反映了世界的荒诞。
《等待戈多》无头无尾, 剧情的简单和重复循环暗示了人类生存的空虚和荒诞。不合逻辑的“反情节”在观众中产生了一种压抑的、荒诞的感觉。2。 反人物 传统戏剧应该塑造人物丰富多彩的个性特征, 而贝克特认为在现代社会,人格已被充斥空间的物质所排挤和扼杀,人已“异化”为“非人”,已丧失了个性和人格。
因此,他作品中的人物都是单调乏味、没有个性。《等待戈多》剧中四个主要人物弗拉吉米儿、埃斯特拉冈、波卓和勒基的形象都很抽象,他们没有社会和历史背景, 缺乏作为社会人的基本要素, 如国籍、职业、家庭、信仰等,没有个性,也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有名,没有姓。
其实,他们并不代表具体的个人,而是象征了整个人类,所以,剧中人物的悲剧具有普遍性,象征了整个人类的悲惨状况。 “反人物 ”在英文中还可译为“反英雄”。《等待戈多》中的人物不仅是反人物,而且是反英雄。
从文艺复兴到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庄严得像英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而荒诞派戏剧中的人物已同《变形记》中的人一样已异化为“虫”,成为了孤苦无助、卑微渺小、无所作为的小人物。
《等待戈多 》中的人物大都神志不清、思维混乱。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等待戈多,但他们既不知道戈多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即使戈多来了,他们也不认识他。他们像小丑一样表演着滑稽的动作,反映了他们的卑下、孤独和无助。
他们语言空洞可笑,反映了人类智力的衰退、生存的单调和交流的困难。他们幽默滑稽的言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忍受命运的煎熬。另外,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波卓和勒基成双成对地出现,在荒凉、悲惨的人生舞台上扮演着一对对荒唐可笑的喜剧角色。
从主题来看,这种人物的互补关系起到重要的作用, 正是人物的孤独感使他们走到一起,这使他们的孤独感更具悲剧的色彩。贝克特正是用这种夸张的 “反人物”的表现形式来表现人类痛苦荒诞的生存状况。3。 反语言 传统戏剧依赖精美的语言和巧妙的对话,而贝克特认为世界是荒诞的、非理性的,因此,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通过语言进行理性的交流和沟通。
《等待戈多》中只有语无伦次的梦呓, 语言并不表达实在的意义,不再是人和人之间交流和沟通的工具,而仅仅是人物消磨时间、忍受命运的文字游戏。例如, 在剧中,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在讲述两个小偷的故事时,弗拉吉米儿说:“讲故事可以打发时间。
” 而当埃斯特拉冈不想继续听故事要离开时,弗拉吉米儿说:“来呀! 戈戈,再把球踢回来。”这里的球就是他们之间枯燥无味的对话。在《等待戈多》中, 大部分对白缺乏逻辑推理, 甚至没有连贯性,经常没有意义,违反逻辑。
评论家盖吉尔曾就该剧的语言进行过研究,总结出 10多种语言分裂现象,如独白、沉默、重复、误解、矛盾、陈词滥调、胡言乱语等, 这暗示语言已不再是人们表达思想、互相沟通的方式,而仅仅反映语言的危机、人生的空虚和世界的荒诞。
虽然在《等待戈多》中语言失去了交流的功能, 但它在表达作品的主题思想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一方面,贝克特拒绝把语言看成是交流的方式, 但另一方面,他却用语言有效地表达了作品的主题和他对人类生存状况的思考———生存的枯燥和交流的困难,从而达到了作品内容和形式的艺术统一。
4。 反时间 贝克特作品中的“反戏剧”特色也反映在对传统戏剧的“三一律”的违反。在“三一律”中,关于时间,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的长度应该限制在 24小时以内。表面上看, 《等待戈多》中的时间并未超出规定,但贝克特对于时间的违反之处在于他把时间简化达到“无时”的程度。
在《等待戈多》中,时间是不确定的,紊乱的。作品没有告诉剧情发生的具体年代和日期,“昨天”和“今天”的概念已失去意义, 两天之间的连接是任意的,模糊不清的。埃斯特拉冈记不清他同弗拉吉米儿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在昨天,也分不清日出还是日落,尽管他们刚刚度过等待的一天。
波卓把时间浓缩为一点:“我们于某日出生,将于某日死去,这是同一天,同一秒。”所以区分时间已没有必要。这种由剧中人物直接评论时间的做法暗示出时间是作家探讨的一个重要主题。在传统戏剧中,引人入胜的情节把观众的时间融入到舞台时间中去,使观众忘却时间的存在。
而《等待戈多》中的人物来自模糊的过去,走向不确定的未来。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一片需要填补的空白, 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如何打发现在的时间,忍受时间的煎熬,所以他们频繁地谈论时间,观众也被频繁地提醒时间,提醒生存的意识。
当人的生存已变得毫无意义,成为枯燥乏味的负担时,时间才被感觉到空洞无聊,才被人们反复地感觉到。贝克特这种处理时间的形式正好与他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一致。5。 反场景 传统戏剧的场景提供人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场景贴近现实生活。
而在《等待戈多》中, 场景没有介绍人物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而是背离这些环境,人与场景之间的联系不合乎逻辑。《等待戈多》中的场景非常简洁, 只是一条旷野中的小路和一棵光秃的树,道路就是舞台。埃斯特拉冈和弗拉吉米儿根本不清楚他们与戈多见面的地点,秃树使人产生自杀的联想。
这种人与自己生存的周围环境的脱节致使人感觉失去了自我,对社会、他人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无意义的感觉。人生没有意义,生存变得荒诞,这正是贝克特想要表达的人生荒诞的思想。6。 反悲喜剧 传统的悲喜剧是以喜剧结尾的悲剧,或是一个主要的悲剧情节附带着几个次要的喜剧情节。
1954年《等待戈多》英文版问世,贝克特称它为“两幕悲喜剧”。但是,它不是传统的悲喜剧, 而是悲剧的主题和喜剧的表现形式的艺术统一。不同于《俄狄浦斯王》式的命运悲剧、《奥赛罗》式的性格悲剧和《罗密欧和朱丽叶》式的爱情悲剧, 《等待戈多》展示了人生荒诞的悲剧。
作品中的两个流浪汉百无聊赖,备受折磨,成天等待着永远不来的戈多,暗示人生就是一场毫无希望、毫无意义的等待。因此,人生充满痛苦,却又无法从类似于上帝的救星中找到解脱。在贝克特看来,人类的这种无助的生存状况就如同在地狱一样,人在至高无上的权利支配下无能为力,只能继续忍受生存的痛苦。
在古代悲剧中,人们在被至高无上的权利毁灭之前都能表现出内在的力量和人类的尊严,而《等待戈多》中的小人物面临着恐怖的世界仅仅感到困惑和无助,被动地忍受着命运的折磨。这种生活更加悲惨无望。如同古希腊的悲剧一样,《等待戈多》反映的也是人类生存的最终状况。
但二者也有不同: 在古希腊的悲剧中,人类与命运的力量和神的意志英勇斗争,但《等待戈多》中的小人物既不是崇高的英雄, 也没有动力去与命运斗争,他们仅仅在打发时间,忍受命运的折磨,从而成为喜剧的小丑式的人物。
在《等待戈多》中,“黑色幽默”即“绞绳架下的幽默” 处处可见。但与传统的幽默不同,黑色幽默常常开玩笑于不幸,或进行无可奈何的自嘲。在《等待戈多》中,黑色幽默主要体现在人物的滑稽的动作和喜剧的语言。
他们的幽默滑稽的言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忍受命运的煎熬,填补生存的空白。这种幽默给作品提供了喜剧的形式,产生了喜剧的效果。就像哑剧一样,《等待戈多》中的大部分人物在人生的舞台上就像小丑表演着滑稽的动作。
整部戏就是由剧中人物所进行的一个接一个的游戏组成的。弗拉吉米儿和埃斯特拉冈关于帽子、鞋子等的小丑动作贯穿全剧。这些小丑人物的动作愚蠢可笑,但他们决不是为他人提供娱乐的弄臣。其实,他们滑稽的动作正反映了他们的卑下、孤独、困惑和无助。
喜剧效果不仅来自人物的滑稽的动作而且来自他们的喜剧语言。就像婴儿讲话无须考虑意义和逻辑,剧中人物的语言多是胡言乱语、陈词滥调。他们的对话就像是用来娱乐的球类游戏,是一种用于消磨时间、忍受生活的文字游戏。
在剧中,似懂非懂的重复非常普遍,重复暗示人类生存的单调。除了重复之外,人物语言不断出现自相矛盾、不解、误解、自我否定、斗嘴、独白、静场和停顿等现象。这些修辞手法一方面增添了喜剧效果,另一方面强化了悲剧主题。
人物滑稽可笑的语言反映了人类智力的衰退、生存的单调和交流的困难。 在《等待戈多》中,贝克特故意使用人物滑稽的动作和喜剧的语言给予作品喜剧的表现形式,而这种形式对作品表现悲剧主题正好合适。
一方面,给悲剧以喜剧的表现形式正好弥补了作品因缺乏情节而产生的枯燥感和悲剧的沉重感。另一方面,贝克特故意使用喜剧手法来表达在西方后现代社会人类的生存状况———人生的孤独痛苦、生存的无助无望、生活的毫无意义以及世界的荒诞。
在一个荒诞的充满不幸的世界里,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失去了意义,剩下的仅仅是嘲笑。既然生活毫无意义,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通过自嘲来打发时间,忍受命运的煎熬,逃避绝望和生存的恐怖。对人类命运的悲观思考使贝克特陷入了深沉的苦恼之中,而将幽默注入苦恼使作家的感情得到了宣泄。
以喜剧的表现形式表现悲剧的主题正是贝克特戏剧创作的伟大创新。 正因为贝克特使用了后现代主义“反戏剧”这一反传统的文学创作形式,人物行为怪诞,语言不符逻辑,所以作品的主题思想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反现实的。
实际上,荒诞派戏剧通常被不公正地认为是反现实的。有些文学评论家认为荒诞派剧作家为了使用新奇的文学创作手法而牺牲了客观社会现实。伦敦《观察者》杂志的戏剧评论家肯尼斯。泰南曾这样评论荒诞派剧作家尤奈斯库:“他自称是反戏剧的提倡者:明明是一个反现实主义者,做出暗示反对现实。
” 事实上,荒诞派剧作家密切关注着社会现实,他们的作品真实地反映了西方后工业社会人失望和焦虑的心理现实。《等待戈多》就是以“反戏剧”的形式和象征主义的手法真实地反映了二战后西方人的社会心理现实———人生的孤独、生存的无意义和世界的荒诞。
它的创作有其深刻的社会和历史根源。在西方文明发展的进程中,中世纪时神学统治, 但 15和 16世纪的文艺复兴有力地冲击了神学, 17 和 18世纪的启蒙运动进一步震撼了神学统治。在 19世纪这一科学世纪,自然科学取得了伟大成就, 继续冲击着传统基督教神学,特别是达尔文创立的进化论学说推翻了上帝造人的唯心主义观点。
另外,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的传播等因素动摇了西方人传统的宗教信仰。德国哲学家尼采在 1884年出版的《查拉图什特拉》中公然宣布“上帝已死”。失去了作为精神依托的宗教信仰,许多西方知识分子感到焦虑和无助,对生活感到沮丧和无望。
20世纪物理学的伟大发现,尤其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出现,连同 19世纪的自然科学和政治经济学理论一起改变了人对自己和世界的认识,人们从机械的、绝对的、孤立的思维方式转向相对的、联系的思维方式。
20世纪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给人们带来了物质财富,但人类和社会却没能管理好科学技术。代替上帝并引导人类和世界命运的理性失去了控制, 使世界充斥了战争、贫穷、种族仇恨、政治和经济危机、失业等社会问题,致使西方人遭到严重的心灵创伤。
第一次世界大战不仅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灾难,而且也摧毁了人们仅存的传统宗教信仰,动摇了理性、人道、民主、科学和博爱的传统价值观念; 从1929年至 1933年的世界经济危机致使各国无数的工人失业,农民破产,也促使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使人类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浩劫,法西斯灭绝人性的屠杀和暴行令人震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使制造原子弹成为可能,二战末期美国在日本投下了两颗原子弹使人类产生了巨大恐惧, 担心原子弹有朝一日会毁灭地球; 战后东西两大阵营的“冷战 ”更使人类充满恐惧、焦虑和悲观的情绪,人生的意义和世界的未来都无法确定。
所有这些方面都加深了西方知识分子的危机感和幻灭感。怀疑主义、悲观主义和玩世不恭的情绪在他们之中蔓延,并自然地反映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以《等待戈多》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正是反映了这种社会心理现实。
《等待戈多》的“反戏剧”的艺术创作特色也反映了现代西方文艺思想的影响。荒诞派戏剧的一个理论基础是现代西方资产阶级哲学。首先是叔本华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内容包括: ( 1)生命意志论,主张意志支配一切; (2)非理性主义认识论,认为意志是非理性的; ( 3)悲观主义的人生哲学。
叔本华的唯意志论是存在主义哲学和后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思想源泉。尼采发展了叔本华的唯意志论,提出权力意志论,认为权力意志决定一切。把这一理论用于文学艺术,尼采认为艺术应表达潜意识和无意识状态。在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和尼采权力意志论的基础上,法国哲学家柏格森提出了生命哲学和直觉主义,认为只有通过直觉才能把握“生命的冲动”。
他认为艺术不应反映现实,而应表现个人的直觉和下意识,挖掘内心深处潜在的东西。这也对后现代主义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另一理论基础是弗洛伊德的现代心理学。弗洛伊德理论认为人的精神生活包括意识和无意识,无意识又分为潜意识和前意识。
人的精神活动大多是无意识的。另外,他把人的心理结构分为“本我 ”、“自我 ”和“超我”。把心理学理论用于文艺领域,他认为艺术创作是“无意识”的象征,是内心冲突的表现。他的理论对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注重挖掘潜意识,热衷于幻觉和意识流等。
另外,荒诞派戏剧也受到了现代主义文学发展的影响。现代主义文学对于 19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文学过分注重自然、社会和理性的传统文学观念和艺术手法表示不满,主张艺术不应只反映一个“外表真实”的世界,而应表现人的内心主观感情,强调以直觉和无意识代替理性和逻辑思维。
在文学表现手法方面,现代主义作家提出了与传统文学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世界是丑的,人性是恶的,不存在理性和正义,只存在非理性和无逻辑,所以在写作手法上他们打乱时空顺序,打破规范语言的枷锁,用非理性的创作手法表现人生的痛苦和孤独。
受现代主义文学观念的影响,《等待戈多》就是以“反戏剧”的艺术形式反映了西方后现代社会西方人生活的无助、无望和焦虑的心理现实。五、贝克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另外,《等待戈多》的“反戏剧”的艺术创作特征也反映了贝克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
作品所表现的人生的痛苦和世界的荒诞的主题正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主要内容。实际上,存在主义是荒诞派戏剧的哲学基础。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哲学应该从“存在者”———“人”出发,应该关心作为个人的“人”在危机中的存在问题。
“人”面对着一个无法理解的世界,一个荒诞的世界,孤独无依,只能感到痛苦和恐惧。 以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为代表的无神论存在主义认为: ( 1)世界是荒诞的,存在就是荒诞; (2)存在先于本质,强调人存在的重要性, 人存在的本质在于自由; ( 3)自由选择论,人只能靠自己的选择。
存在主义哲学家大多是存在主义文学家,如萨特、加缪等,他们以生动的文学作品来解释存在主义哲学理论,这些作品被称作“存在主义文学”, 而存在主义文学经常被称作“哲理化的文学”。以《等待戈多》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就属于存在主义文学。
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剧作家与以萨特和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剧作家虽然创作的主题相同, 但他们二者在创作形式方面完全不同。以萨特和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剧作家使用的是理性和正式推理的形式来反映人生的痛苦和世界的荒诞这一哲学思想,而贝克特在《等待戈多》中却借助于“反戏剧” 的艺术创作形式,以非理性的、荒诞的艺术手法表现同样的悲剧主题,从而取得了内容和形式的艺术统一,丰富了戏剧的表现手法。
在“反戏剧”的荒诞的外表之下,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剧作家宣扬了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强调了人面对荒诞世界的痛苦和无助。 在《等待戈多》中,贝克特以“反戏剧”的艺术创作形式表现了现代人生存的毫无意义,但他并不是仅仅描绘了一个黑暗的、悲观的世界。
在痛苦人生和荒诞世界的描述背后隐含着作家对合理社会和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荒诞的图景越是荒谬绝伦, 越是蕴藏着一种理想主义的痛心疾首。”在作品中,人物的有意识表演反复地提醒观众生存的意识, 提醒他们是在看戏,例如,波卓知道自己所处的场所是舞台:“这儿不就是称作舞台的地方吗?”(《等待戈多》第二幕 ) 。
这种演员和观众之间的“审美距离”不断地把观众拉回到现实:在人生的舞台,人人都是荒诞剧中的演员。作家的目的就是要使观众或读者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最终生存状况,从而从机械的、自满的、失去尊严的存在中猛醒过来,彻底地觉悟。
只有抛弃盲目乐观的幻想,感受到害怕和恐惧, 人类才能正视现实,改变现实。 正如荒诞的英雄典型西绪福斯一样,明知道自己的荒诞悲惨的命运,仍用无休止的努力蔑视着命运,默默地反抗,用希望支持自己。
这种正视荒诞、蔑视荒诞的精神正是作家所倡导的精神,也是作品能够给予观众或读者的警示。这种警示和净化作用如同导航灯照亮了戏剧界,也同样永久地照亮人间,并得以传承后代。1969年,贝克特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的一系列形式新颖的小说和戏剧作品使现代人在贫困的境地获得精神上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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