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有什么看点?
寡言的密西西比河向东南流淌,行到路易斯安那尽头蓦地一个转折,新奥尔良就建在这个弧形最优雅的一弯旁。北面的庞恰特雷恩湖与老人河遥遥相对,夹杂着两边沼泽散发的湿气,新月城于是总给人一种固执的错觉,仿佛它从来都弥漫在一层氤氲的水汽中。
或许就是这种近乎沉郁的印象,让即使那些对它感到陌生的人们也并不打算质疑“美国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城市”这样的描述。杰克逊广场前踟蹰的轻车快马,圣查尔斯街旧式阳台上造型雅致的雕花铁栏,仿佛时光还停留在两个多世纪之前。
人们爱说它是个美国的欧洲城市,然而新奥尔良也并非属于欧洲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欧洲人享有的更近似于这个城市俨然的那一面,而那些生活在这里的来自各...全部
寡言的密西西比河向东南流淌,行到路易斯安那尽头蓦地一个转折,新奥尔良就建在这个弧形最优雅的一弯旁。北面的庞恰特雷恩湖与老人河遥遥相对,夹杂着两边沼泽散发的湿气,新月城于是总给人一种固执的错觉,仿佛它从来都弥漫在一层氤氲的水汽中。
或许就是这种近乎沉郁的印象,让即使那些对它感到陌生的人们也并不打算质疑“美国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城市”这样的描述。杰克逊广场前踟蹰的轻车快马,圣查尔斯街旧式阳台上造型雅致的雕花铁栏,仿佛时光还停留在两个多世纪之前。
人们爱说它是个美国的欧洲城市,然而新奥尔良也并非属于欧洲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欧洲人享有的更近似于这个城市俨然的那一面,而那些生活在这里的来自各个地方、不同肤色、不同阶层的移民们,才赋予了新奥尔良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精神和文化。
纵情狂欢的嘉年华会、轻快即兴的爵士乐、大行其道的巫毒教,使这里与欧洲那种贵族化的古雅和浪漫相比,多了无数属于平民和异族的大胆、恣情、放诞。
优雅和放纵碰撞的结果,于是让新奥尔良拥有了一种会让天使和恶魔同时沉迷于此的近乎原始的堕落的魅力,这种魅力在城市形成之初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在那个没有电气、没有办公大楼、万吨巨轮充斥的时代里体现得尤其明显。
夏日黄昏的密西西比河岸,码头上的小酒馆人来人往,潮湿的夜风送来不远处沼泽地里柔和的蛙声和虫鸣,往返于此的船员、本地的白人移民、混血儿、身份自由的黑人,让这里永远生意兴隆。堤岸上坐满摆摊出售手工艺品和草药的印第安人,远望是大片甘蔗、寥蓝的种植园。
那些种植园主的庄园就建在附近,到了夜间便纷纷驾着轻快的马车进城,涌向古老的法国式剧院、圣路易斯教堂,以及一条条沿河而建的繁华街道,那里面充溢着煤气灯汇成的流动的光彩。远方,密西西比的水位高出地面,在高高筑起的河堤间流淌,船只像悬在半空浮动的云彩,带走了夜复一夜的光阴。
那是新奥尔良最令人难忘的时光。
与其说残忍的是时间本身,倒不如说是人类自己不断向前推进的脚步。钢铁和电子的文明成就了许多值得人类永远尊崇的现代神话,也毫不留情地遮盖了从前那些在旧时代的黑夜中熠熠闪亮过的星光。
新奥尔良也不可避免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改变中走过来,如同它当年所脱胎、所仿效过的那个浪漫之城那样走向了现代。然而这个城市伴随着不断的迁延和变革所滋养出的那种顽固的意志,那种不吝沉溺于人生短暂浮华之乐的达观放纵,却使这里奇迹般地保留下了许多精神上和不只存在于精神上的旧时代的风格。
即使钢铁的桥梁横跨过曾经飘着多桅帆船的密西西比河,飞机凌驾过卡奈尔大街立满高楼大厦轮廓的蓝天,属于旧时代新奥尔良的那些美丽和浪漫最本质的东西,却仍然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大概这才是新奥尔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特别之处。
直到两个多世纪后的今天,当月光溜过圣路易斯公墓高高叠起的棺椁,洒进古老的林荫道,当风声擦过那些老橡树繁茂的枝叶,穿过法国区砖铺的黑暗小巷,把温暖潮湿的空气吹进波旁街的欢谑笑闹中去,那里浮华依旧,流动的灯海一如当年煤气灯摇曳的时代,就仿佛时光猛然间倒卷回200年前。
它们所保留在自己无声的语言中的,并不是有什么样的眼睛曾经在这里看到过什么,而是那眼睛、那心灵,在那个时刻所感到的那种精神,仍在延续。
它就凝固在不断流逝的时光里,久而弥深,只要稍加回味,便在垂首追忆的惘然失落中悄无声息地重新弥漫回来,笼罩在城市之上,又一次送回了它往日甜蜜得几乎让人心碎的诱惑,以及某种全新的、或许其他城市永远无法希冀的领悟:飘摇在新月城上空的漠漠光彩,依然是来自200年前那个闪耀的星空。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