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宗接代为什么又叫传香火?“传宗
生命的呼唤与祈愿
诞生礼不仅要从人出世那一刻开始,可以更进一步说,要从受胎那一刻开始;基于信仰
的认识,我们可以说,早在胎儿未在母体中形成之时,诞生礼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开演了。
一句话,诞生礼包括了求子、孕育、诞生几个阶段过程中的仪礼。在丰富的人生仪礼当中,
多阶段延展进行、超前实施是诞生礼突出的特点。
诞生,意味着新生命的开始。诞生礼,正是在这人生第一个关口搬演的种种仪礼的总汇。
生命的开始可以比较精确地为人所感知和把握,呱呱坠地的婴儿可以确切无疑地传递这一信息,但是,人们往往并不把生命的开始点定在婴儿脱离母体来到世间这一刻。事实非常明显,任何一个有过怀孕经验的女子都可以早在在孩子...全部
生命的呼唤与祈愿
诞生礼不仅要从人出世那一刻开始,可以更进一步说,要从受胎那一刻开始;基于信仰
的认识,我们可以说,早在胎儿未在母体中形成之时,诞生礼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开演了。
一句话,诞生礼包括了求子、孕育、诞生几个阶段过程中的仪礼。在丰富的人生仪礼当中,
多阶段延展进行、超前实施是诞生礼突出的特点。
诞生,意味着新生命的开始。诞生礼,正是在这人生第一个关口搬演的种种仪礼的总汇。
生命的开始可以比较精确地为人所感知和把握,呱呱坠地的婴儿可以确切无疑地传递这一信息,但是,人们往往并不把生命的开始点定在婴儿脱离母体来到世间这一刻。事实非常明显,任何一个有过怀孕经验的女子都可以早在在孩子出世以前至少几个月的时间里就通过她自己的身体确切地感觉到她的腹中有另外一个生命存在。
按照现代科学的认识,男性的精子和女性的卵子激情碰撞之后,新的生命就已开始孕育。这可以称为自然的生命观,它是建立在人们的科学认识基础之上的。
前面已经说过,在自然的人生观念之外,人们还普遍拥有信仰的人生观念。
这种生命观超越人的肉体生命过程,它建立在人们的信仰、观念基础之上。
人是文化的动物,人是民俗的动物,随着人的生命历程的起步和行进,时时刻刻都伴随着文化的烙印、民俗的生活。人生仪礼正是这种文化的烙印,正是民俗生活的集中体现。
而这一多幕大戏的首场正是诞生礼。
基于科学的认识,我们可以说,诞生礼不仅要从人出世那一刻开始,可以更进一步说,要从受胎那一刻开始;基于信仰的认识,我们可以说,早在胎儿未在母体中形成之时,诞生礼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开演了。
一句话,诞生礼包括了求子、孕育、诞生几个阶段过程中的仪礼。
在丰富的人生仪礼当中,多阶段延展进行、超前实施是诞生礼突出的特点。
下面,就让我们切换进关于诞生礼的多彩镜头:
1 无时求有有求全
镜头二:传席撒帐
随着一阵更为激烈的鞭炮声和更为高亢的乐器声,轿中的新娘子一路颠簸的心随着喜轿的落地而踏实了一刻。
终于到了。等到轿帘掀开,自己的脚步踏出去,一个崭新、陌生的环境就要成为自己日后生活的世界了。
“新娘子下轿喽———”,随着司仪一声亮嗓,忐忑不安的新娘子被扶下轿。脚下没有实落的感觉,软软的,像是踩在了什么垫子上。
顶着满头珠花,又蒙着盖头,但她还是忍不住低下眉眼往自己脚下望去。一条长长的口袋铺在地面,前面———盖头挡着,看不着了。
尽管有人搀扶,新娘子还是走不快,耳边只听到司仪一连声的吆喝:“传袋,传袋”,然后是旁边有人匆匆走过和“扑”地一声掷物于地的声响。
此起彼伏,还伴着几个孩子稚嫩的童声:“下轿踏席儿,儿女成群儿;下轿踏牌儿,六儿仨官儿;下轿踏布袋,六儿仨秀才。”
孩子们唱着,众人们传着,新娘子走着,闹哄哄的场面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拜堂仪式终于结束,新娘子和新郎已经并排坐在洞房的新床上。
新娘子脑子还是乱哄哄的,今天的节目实在太过丰富,让初经此事的她应接不暇,她不清楚自己还要期待什么。
不用再期待了,她开始感到有一把一把的东西撒到自己的身上、头上、坐着的床上,“一把栗子一把枣,明年生个大胖小。
”“再撒一把生花生,一男一女插花儿生。”“枣儿满炕红,生儿是英雄。”“双双核桃双双枣,生儿聪明生女巧。”“还有莲子和桂圆,连生贵子中状元。”随着撒帐的人们一声接一声的口彩,这些果啊物啊像雨点般地落下。
新娘子害羞地尖叫着,躲闪着———其实,她根本无处躲闪,她不能离开新床,只能任由这些东西抛撒到自己身上,有些个免不了让她感到有点疼痛,但她得忍着,她明白,这是人们对自己最殷切的期望和最美好的祝福。
象征性地侧侧身子摇摇头,不过给这场撒帐的节目增添一些戏谑和喜庆罢了。
当洞房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对新人之时,新郎的一句话为新娘子今天经历的传席撒帐之类的特殊待遇提供了解释,他说:“给我生个儿子吧,等着他传宗接代呢。
”
于是新娘子明白了,她将承担起把一个属于她自己和身边这个男人的崭新生命带到世间的神圣使命。
洞房内红烛荧荧,她心里充满了憧憬。
传席,也叫传袋(代),是流行于我国不少地方的一种求子习俗。
撒帐,在祝福新人的同时,也具有和传席同样的求子功能。所以,虽然严格说来,二者都属于婚嫁礼的一部分,但无疑又可以作为提前奏响的人生序曲,而成为求子礼俗的典型一幕。又因为它们的实施尚在男女两性肉体结合孕育生命之前,所以从时间角度而言,当仁不让地又成为求子礼俗中的首章。
传席风俗始于何时,已经不能确考。从文字资料来看,至少在唐朝时此风已经流行,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曾在诗中写下:“何处春深好,春深嫁女家。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从诗中可知,唐时的传席,是用几块毡褥轮番传递而让新人前进的,其功能多被认为是辟邪,大概与不让新娘脚接触土地的禁忌有关,并不清楚是否有求子的意义。
由于地域环境的不同,传席礼仪在后世的发展中也呈现出多样的面貌,并且求子的功能日渐明显、突出。比如江浙一带多用米袋铺地,辗转更换,谓之传袋,又叫袋袋相传,显然是以“袋”谐音“代”,传达祝愿生育子女延续家族的心理期望。
浙江临安还流传着《传袋歌》,唱道:
一袋传一袋,新新娘子脚踏凤凰袋,
新新娘子新新郎,一双金花插在百子堂,
百子堂上出贵子,贵子之中出了状元郎!
……
四代传五袋,五子登科一起来,
儿孙个个高官做,个个儿孙俱全才。
……
大多要唱到“传十袋”,求个圆圆满满。前面特写镜头中出现的传袋歌,是中原一带的。歌词有详有略,南北不同,祝吉求子的取向却是无时空之隔的。中原地带传席铺袋多用麻袋,麻又被称为棕麻,棕与宗谐音,更直观、明显地体现着传宗(棕)接代(袋)的意愿。
关于传席古人用毡近人用袋的不同,有的解释说唐宋时的传毡与传代无关(二者无谐音关系),也有观点认为传毡与传袋只是因时地而不同,不过古人重其事,近人重其名。近人改毡为袋,可能是受经济条件限制,贫家用袋或席,富贵人家仍用毡,祈求新人及早添嗣、家世代代相传的愿望是贫富不分、古今一致的。
可以说,在婚礼上搬演的传席求子仪式开启了人生仪礼首章诞生礼的序幕。
撒帐,同样是这一序幕中的重头演出,它可考的历史还远在传席礼俗之前,据说是始于汉武帝时期。汉武帝和李夫人新婚之时,命宫人遥撒五色同心花果,武帝与李夫人用衣裙盛接抛撒来的花果,说是得果多得子就多,无非是取个彩头图个吉利的心理作用罢了。
不过,和传席不同的是,撒帐在开始形成礼俗之时就有了祝吉求子的意味。后世仪式虽有变异,这一主题却始终未改。
武帝时抛撒的五色同心花果,到唐、宋时一度改为撒钱,似乎祝福生子的意味相对淡薄,其实不然。
外圆孔方的铜钱在作为撒帐之物使用时,其象征意义显然不止于财富这一项,有学者认为方孔象征女阴,也不妨视作天(圜)地(方)交合的象征,总之,仍是求子的吉祥、象征物。明、清以后又改为撒帐果,近代以来流行的用来撒帐的物品多为花生、栗子、红枣、核桃、莲子、桂圆、松子、糖果、香烟等等,前已说明,多为同音相谐,取其吉祥意义而用。
如枣谐“早”,取“早生”之意,又枣树结果多,可象征多子。栗子谐“立子”、“利子”,多和枣一同使用,取其“早立子”之意。花生表示男女插花儿着生,取儿女双全之意。核桃质地坚硬,象征子女坚强有为。
莲子、桂圆谐“连生贵子”。香烟象征意义更为直白,就是民间常说的延续香火、繁衍人烟。
当然各地风俗不同,抛撒的物品也多有差异,但不管是什么帐果,都是利用其谐音取意、类比象征的特点,来寄托人们的求子大愿。
撒帐同时,很多地方都要伴唱“撒帐歌”,同样是各有腔调,各具特色。所有这些撒帐歌又有着共同的功能———祝愿新婚夫妇早生贵子、多生贵子。毕竟,多子多福的观念实在是传统
社会人们的无限期待和心理共识。
有些经过相当艺术加工的撒帐歌,先撒东西南北,再撒上下前后,语言生动而典雅,虽未必出自民间百姓之手,却也相当传神地表述了民间百姓求吉盼子的世俗心态。
而撒帐人,也渐渐有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多由全福人(福寿双全、子孙满堂)或男方父母(也是已经完成人生重大任务、后继有人的成功人士)来承担,以图将好福气、生殖力等传递给新人。
在婚礼上搬演的求子习俗还有很多,比如偷筷子(谐“快子”,求快生子)、吃夹生饺子(故意让新娘子亲口说出“(饺子)生”,以讨口彩,求顺利生子)、吃鸡蛋(以人比鸡,下蛋生子)以及在随嫁物品中准备子孙桶、灯取(等娶)罐等等物品,活动可谓丰富多彩,目的却完全相同。
总之,由于传统中国人极端重视子嗣,时时不忘香火延续,在两姓(性)好合的当口刻意地强调生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镜头三:拜神拴娃
媳妇娶回家已经半年多了,可媳妇还没有任何开怀的迹象,明着暗着问了几次,儿子臊得气粗筋暴,媳妇羞得红脸低头,就是不见种子发芽。
刚出正月,等不及的婆婆便收拾好了该准备的东西,跟媳妇说:“明儿个我跟你去赶庙会,准备准备吧。”晚上,媳妇跟儿子念叨这件事,儿子说:“我估摸着这是又要到人祖庙去了。”“恁么远,我不想去。”“你听咱娘的,错不了,到人祖庙给人祖爷烧烧香,灵着哩。
再说,还不是为了咱早点得个儿子吗?”
媳妇将信将疑,但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跟着婆婆出门了。
路上无话,赶到人祖庙,都快晌午了。婆婆先在庙会外买了几大捆草香,领着媳妇进了庙,到大殿给人祖爷烧了香磕了头。
婆婆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人祖爷,我又来了,早些年跟您这儿烧过高香,现在您给的儿子都娶媳妇了。这回还是一样,给媳妇再求个娃儿,您老显灵吧。”
媳妇心里虽不像婆婆那样虔诚,但看到庙会人山人海,大殿内外拜倒一片,也明白殿上端坐的人祖爷着实了不得,她认真地学着婆婆烧香、磕头,默默地念叨着求子的心愿。
婆婆显然对媳妇的表现很满意,出了大殿往后转,婆婆说:“咱既然大老远来一趟,不能光烧香许愿,这殿后供的是人祖姑娘女娲娘娘,咱到她那儿去拴个娃娃。”看着媳妇不解的表情,婆婆笑了:“拴个娃娃再生养就容易多了。
待会儿我帮你拴,拴完咱娘儿俩直接回家,可有一点,这一路上你得低着头,逢谁跟你说话,你都不能搭腔,你只管念叨着‘留柱,跟娘回家’,最好一刻别停。给娃取名叫留柱,中吧,要不叫拴柱?到家了,把娃娃压到你炕席下面……”媳妇一一地记着,点着头。
说话到了殿后,婆婆领着媳妇照例先磕头,然后拿出一块钱交到香案旁的执事手里,换一条红色的棉线。
香案上摆满了泥捏的娃娃,个个憨态可掬。婆婆相了几眼,捡了个浓眉大眼的泥娃娃,把已经结了套的红绳套在泥娃娃脖上,说一句:“留柱,咱回家了。
”于是把泥娃娃拴起来,快速塞给媳妇。媳妇忙不迭地接过来,放到怀里,转身就走,伴着脚步声,“留柱,跟娘回家了”的呼唤已经冲口而出。婆婆和执事打过招呼,出门一路护着媳妇往家里赶。
婆婆的心里一片畅亮,香给人祖爷烧了,又从造人烟的女娲娘娘那儿拴回来了娃娃,这
回可妥了。
来年抱上了孙子,还得备份厚点的礼来还愿哩。
媳妇的心里一派神圣,香给人祖爷烧了,从女娲娘娘那儿拴来的娃娃就贴在自己心口,一句一句的“跟娘回家”让还没有做过母亲的她感到温暖也感到责任。她想起了前一晚自己男人说的话,恍惚觉得怀里的泥娃娃已经沉入自己的骨肉之中,“留柱,跟娘回家!”她一次又一次幸福地叫出了声。
她已经完全相信,只要照婆婆说的把“留柱”放到炕席下,再跟自己男人同房,她很快就会真正孕育一个女娲娘娘恩赐的聪明、健康的娃娃。
上面镜头中的场景人祖庙,在河南省淮阳县城北1*9郾5公里,是传说中三皇之首太昊伏羲
氏的陵墓,称为“太昊陵”,民间盛传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繁衍人类,故称伏羲为人祖爷,他的陵墓也被俗称为人祖庙。
人祖庙的主神是伏羲,但这里对女娲的祭拜同样浓烈。有一点值得特别指出,在淮阳当地,大多数妇女并不把女娲称呼为与“人祖爷”相对称的“人祖奶奶”(其他俗神多为对称,如灶王爷灶王奶,床公床婆……),而是敬称为“人祖姑娘”。
她们的信仰中,女娲只是伏羲名义
上的妻子,二人并无夫妻之实,造人烟是靠捏泥人来完成的。这一点,已有学者指出是由于后世封建的礼教观念导致人们羞于承认兄妹相奸的原始事实。
淮阳人祖庙会,从农历二月初二直至三月初三,时间长达一月有余,往来香客多时一日可超过十万,故而享有“天下第一祭”的美称。
在淮阳二月会上,以求子为主旨的生殖崇拜事象丰富多彩,下面还会陆续在特写镜头中展现。
向神灵求子,是求子礼仪中的大宗,被民众赋予送子功能的神灵也是五花八门。上面提到的女娲娘娘,在中国神话传说中,被认为是人类的始祖母,是集创世神、生育神、丰产神、地母神、媒神等诸多神格为一体的大神,可以称为中华第一女神。
古籍中多有“女娲抟黄土作人”或“女娲兄妹婚配再造人类”的记载,据学者们研究,“女娲”不是专指人名,作为民族的始祖母,她存在于每一个氏族社会当中。
根据考古发掘,辽宁喀左东山嘴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距今年5500余年被誉为“中国的维纳斯”的女神像,除女性特征明显外,特别突出了高耸的腹部,尽管关于其神格的判定尚有争议,但可以肯定的是,对崇尊这一女神的红山原始先民而言,向她的献祭和祈求一定离不开生子。
这尊女神应当可以视为是红山文化先民心中的女娲。这一点可以根据原始文化的特点来作进一步的分析。
学者论及原始时代的文化特点,最多引用的便是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一版序言中的经典论述:
根据唯物主义的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
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
也就是说,在原始社会的条件下,原始先民关注的两件大事便是生活资料生产和人口生产,一为自身的生存,一为种族的繁衍。
尽管恩格斯这一理论并没有全面、完整地概括原始文化的特点(原始人在食、色之外,还有明显的“求安”的生活内容,主要体现在其并不成熟的宗教、信仰生活方面),但对中国当代学者影响之巨之深可谓空前。
不仅由于它来自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表述,更由于其相当的深刻性而广为大众接受和认可。循此而论,红山文化时代的先民祭祀丰乳隆腹的大母神,自然不会超越其时代条件,只能是一方面祈求生活安定富足,一方面祈求子孙瓜瓞绵绵。
考古发现的具备生殖神、始祖神神格的大母神为我们提供了粗朴直观的形象,而在中国浩瀚的史册当中所记下的作为氏族始祖母的女神更多了几分神秘色彩。比如商族的女祖、吞玄鸟堕卵而生育殷商先祖契的简狄,周族的女祖、践巨人迹而孕生周祖弃(后稷)的姜,秦族的女祖、同样是吞玄鸟陨卵而生秦祖大业的女,等等,都在司马迁的《史记》中被隆重介绍。
现在人们已经知道,这些都是感生神话,反映了原始先民对母系氏族社会知母不知父的追忆。
向繁衍了血脉所自的氏族(宗族、民族)的始祖母祈求生子,以后便演化为高崇拜,高神就是大母神,掌管性爱、生殖、子嗣、生命和寿数。
作为各民族的先妣,高自然义无反顾地担当起这一神圣职责。像简狄,便是商族的高;姜,被尊为周族的高。她们都是由始祖神演化为生育之神。把这些始祖女神作为庇佑子孙绵延的神灵予以虔诚祭奉,对极重寻根问祖的中国人而言是极其自然也是极其亲切的。
当然,我们也应该清楚,随着父系氏族的发育成熟,诸如伏羲、黄帝等男性始祖神也同样拥有了原先女性始祖神独享的本领和崇拜。
也许是由于中国人对子嗣的重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随着历史的发展、族群的扩大、交流的频繁,这些原本属于各氏族的高神渐渐不敷使用。
尽管不少民族仍虔诚地敬奉这些始祖神,但作为中华民族主体的汉族民众却在后世的发展中,日益把祈子的愿望交付到了众多的民间生育神那里。这些生育神,或来自佛教,如观音;或来自道教,如碧霞元君、妈祖天后;或来自民间俗信,如张仙。
观音菩萨可说是中国民间,尤其是广大妇女信徒之间知名度最高、影响最大的神灵,除了信奉观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以求心理慰藉和平衡之外,拜祭观音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求子,由此产生了中国本土的特产———送子观音。
向观音祈子的活动相当丰富,有单纯叩拜表达心愿求子的,有“偷”观音鞋求子的,有取观音瓶中柳枝求子的,有在观音圣诞聚会吃生菜求子的,更多的还是和上述拜女娲娘娘拴娃娃一样,象征性地把从观音像前拴来的泥娃娃视作观音所赐之子。
观音之外,在广大妇女心目中,有较大影响的具备送子功能的还有东岳泰山的碧霞元君和信徒广布沿海并深及内地的天妃妈祖。由于地域不同,各地又有不少被当地民众信奉的注生娘娘、子孙娘娘,像金花娘娘、临水夫人、花婆等等。
张仙在民间生育神中是个罕物,是一个持弓射天的男性形象,据说是在射吃孩子的天狗星。有了他的弹压,天上的孩子被天狗星吃掉的机率就大大降低,可以更多地下地投胎,人间得子就容易多了。
总体而言,生育神以女性为主,这是与人类社会中女性承担生育责任的事实相对应的。
这种性别的认同,多被认为有助于提高信仰者(主体是女性)的信任感。这一结论,恐怕更适合于经历了漫长封建统治的广大妇女,就像淮阳的妇女不接受女娲和伏羲兄妹婚配生子一样,向老爷们儿求子是否真的让人感到尴尬呢?张仙管送子,似乎管的只是打通、扫平生育路上的一些障碍,并没有什么生殖力感触、传递的事情发生。
拜神求子,一般被认为是人仰仗于拥有超于人的力量和本领的神的一种显然不具备积极意义的信仰行为,它把求子的希望从人自身转移到高高在上的冥冥神灵,得子与否全视神灵是否感应到自己的诚心,是否会对自己的祈望施之援手。
拴娃娃求子,相对于单纯的祭拜神灵来说,有着更多的积极意义,尽管它仍是建立在一种交感象征心理基础的巫术行为。拴娃娃,是将神灵面前的泥娃娃混同于自己渴望孕生的真娃娃,使用红线去拴,在巫术意义上就等于自己已经掌握了孕生孩子的大权。
拴娃娃习俗在北方地区颇为普遍,无论是碧霞宫、娘娘庙还是观音寺,神案上一般都放置有泥娃娃,山东有些地方的泥娃娃还特别突出小儿阳具(俗称小鸡儿),明显表露出传统社会求子重在求男的世俗心态。
民间求子拴娃娃不分佛道,只要是神只要有灵都被民间百姓视为能赐息降子,观音送的也好,天后给的也罢,人们一律顶礼叩拜。
不过,从民间信仰的心理及神话传说流布时空的规律来分析,前面特写镜头中从女娲娘娘处拴娃娃应是这一礼俗的根源。
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传说很早就开始流传,影响既深且远。如今在淮阳人祖庙会上,还有不少信众从家乡带包黄土到人祖墓上去添土,据说就是为了回报人祖抟土造人。
尽管由于父权社会的长期作用,女神不可避免地失落,男性始祖地位更隆,但在以伏羲为第一供奉对象的淮阳人祖庙会上,仍然顽强地保留着文化底蕴更为深厚的对女性始祖女娲的祭祀和崇拜。伏羲享受的叩拜也许要比女娲多,可他却无法代替女娲成为人们拴娃娃的主管神。
在河北省邯郸涉县,有以女娲为主神的娲皇宫,这里所行的拴娃娃之习,大致与淮阳相同,其特别之处是求子的妇女还有掐送子神(供在女娲像前,男性、裸体)的小鸡儿(黄土捏制)上的土吃的习俗,俗信如此即可怀孕,这叫“吃子山”,拴娃娃也有个名,叫“带索儿”。
这一名称和前述给拴来的娃娃取名叫“留柱”(谐音“留住”)、“拴柱”(谐音“拴住”)一样,将人们求子的意愿表达得可谓淋漓尽致。
从女娲娘娘处拴泥娃娃,完全可以视为后世民众对这位造人始祖功绩的无意识追忆和认同。
而其他民间生育神,也许名声后来居上,也许信众更为庞大,但从流传的有关其主生、送子的传说来看,明显缺少抟土造人的因素,并且关于她们的信仰及伴生的活动要大大滞后于女娲。
虽然把从观音、天后、送子娘娘处拴娃娃的行为说成是直接参考、借鉴了从女娲处拴娃娃有些简单和武断,但这种求子行为由始祖神向民间神的蔓延和转移的大致轨迹还是可以寻绎的。
近几年来,颜色更为鲜艳、制造相对精美的塑料娃娃大行其道,已经大面积地替代了泥娃娃。
就在古风古韵相对浓厚的淮阳人祖庙,女娲像前的娃娃也已经让这位跟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大神感到有些陌生———它们完完全全是一个模子里的东西,漂亮,可爱,但是缺少一种来自土地的根性和活力。
这当然不是女娲的想法,即便她在广大民众心里是活生生的。信仰她的老百姓在行为上是有些偷懒和怠慢,但心里的虔诚依旧,不然拴娃娃这一习俗恐怕就难以为继了。不管怎么说,尽管在追摹始祖功绩方面隔了那么一层,但民众藉此祈子的民俗心理却与此前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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