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合欢树？
当村头那棵老合欢树鹅黄的绒花又缀满枝梢，浓郁的清香溢遍村间小道时，我又回到了故乡。
合欢树下，原有个舂米房，全村百来户人家一年到头的米，全都得在这儿千锤百锻后，才能捧上灶台。舂房地上埋着个千多斤重的大石臼，臼内一次可以装入几十斤糙米；一段两米长的树杆，一头挖个槽，嵌进段二尺多长百来斤重的石柱当舂杵；树杆中部架在一截横梁上，人站在树杆的另一端，利用杠杆原理，用脚踩着石杵舂米。 通常一次得花上个把小时，还须3个人密切配合:两个大人踩杵，像我这样的小孩，就伏在臼边翻米。
不过，我小时候，有米舂时，却没人会喊累叫苦，反倒个个笑逐颜开。记得上小学时，我这家中宠儿，加上正在长身体的节...全部
当村头那棵老合欢树鹅黄的绒花又缀满枝梢，浓郁的清香溢遍村间小道时，我又回到了故乡。
合欢树下，原有个舂米房，全村百来户人家一年到头的米，全都得在这儿千锤百锻后，才能捧上灶台。舂房地上埋着个千多斤重的大石臼，臼内一次可以装入几十斤糙米；一段两米长的树杆，一头挖个槽，嵌进段二尺多长百来斤重的石柱当舂杵；树杆中部架在一截横梁上，人站在树杆的另一端，利用杠杆原理，用脚踩着石杵舂米。
通常一次得花上个把小时，还须3个人密切配合:两个大人踩杵，像我这样的小孩，就伏在臼边翻米。
不过，我小时候，有米舂时，却没人会喊累叫苦，反倒个个笑逐颜开。记得上小学时，我这家中宠儿，加上正在长身体的节骨眼上，每餐可受到特别优待，吃到一小碗稀粥。
说是“吃”，其实，它稀得有如现在的淘米水，压根儿无须劳动硬牙利齿，一咕噜就“喝”下去了！中学离家40多华里，每周返校，肩上一头是抵搭伙费交给食堂的柴禾，一头是果腹充饥的野菜干和一小撮米。三餐下罐上炊的:一大簇野菜干、一小匙白米、一小撮盐巴。
能保证天天如此、三餐都能有那么点白米点缀点缀，就该大颂阿弥陀佛了！所以，漏夜舂米虽累，但自家能有米舂，或见到别人家舂米，心中涌动的，只会是兴奋和“妒嫉”，哪儿会感到苦累呢？
到了20世纪50年代，从“人民公社”上头来的工作组和村里的老木匠，鼓捣鼓捣了一阵子，在舂房旁侧装了个大水车轮，老舂米房改成水力舂米，大大解放了人力，又让我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而今，这老合欢树下，那旧舂房已随那段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一根比老合欢树高上几倍的电线杆下，一座两层楼的综合加工厂巍然屹立。我踱进一看，楼上楼下分成几个单元区域，多台电动机轰鸣疾转:有磨浆做豆腐抽米粉的，有粉碎植物块茎当饲料的，有拖动揉碾机炒制“铁观音”乌龙茶的，有牵动搅拌机搓捣纸浆当新房装修材料的……舂米房的功能，已远远不只舂米了！
找不到儿时的舂臼，我特意走近碾米机旁，管理机器的，是个挺机灵的小伙子，虽说是同村，我们却“相见不相识”，他边自我介绍他叫阿刚，边笑问“客从何处来”。
我抚挲着还带有余温的大米，问:“这米真白哟！谁家一次碾这么多米？有多少口人呀？要吃上大半年吧！”他哈哈大笑:“这米虽白，但口感不太好，没人要吃了！是张大伯碾的。他把米养猪、糠喂鸡鸭的。”“辗白米喂养牲畜？”我差点脱口大声喟叹！怔怔地呆望了一阵子，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到老村长老欣叔家已近黄昏，我的童年大半时光在他家度过，受过他太多的关爱与呵护。
欣叔非要我和他喝一杯不可，像变戏法似地，欣婶三下五除二，不消一会儿功夫，就料理出了一桌酒菜来。见我一脸惊讶，欣叔说:“家里有冰箱，东西挺现成，不用上圩场买菜也能凑合凑合！”欣叔脸上密密的皱纹间，堆满了自豪与幸福，我被深深地陶醉了，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脑袋有点晕嘴巴欠遮拦说话开始“没大没小”:“张大伯？就是‘阿牛’吧？那个老党支书老‘无产’阶级！从前，他不是穷得浑身只有一条短裤，还打上八十个补丁的嘛！现在，咋竟拿白花花的大米喂猪来着了？”老欣叔扑地一阵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了，指了指我的眼镜说:“嗬！您这眼镜度数不对吧！鸟枪可换炮啦！您知道那综合加工厂是谁办的吗？”我的眼睛瞪成茶杯大:“总不会是他的吧？”“一点没错！他先是搞养猪专业户，母猪生小猪小钱滚大钱，这不，几年间就滚出了这么个加工厂来了！那辗米的小伙子就是他儿子。
”我的“茶杯眼”，顿时又瞪成公牛眼:“什么！阿牛不是一辈子没讨过媳妇吗？”欣婶笑呵呵地接茬道:“阿刚九岁那年成了孤儿。您张大伯收养了小刚，还供小刚读完大学。人家小刚也真够有情，分配城里就是不去，就是要回来报答张伯的大恩，说张伯老了，要帮张伯科学管理猪场、创办咱村的综合加工厂。
现在，咱村党支书就是小刚；他正全心带咱村奔小康……”
离开欣伯家，我来到合欢树下，倚着老树杆，像童年偎依着母亲一样。暗香浮动，思绪信马由缰。是家乡的变化太大？是我的“眼镜”度数太浅？是我对这些腿上还沾满泥巴的老“农哥”的襟怀欠了解……不知是花香醉人？还是乡情太醇？我渐渐沉入了梦境，梦中，我幻化成一棵合欢树，头上的白发，全变成鹅黄的合欢花。
。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