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爷爷蹲在屋檐下,眯眼瞄着暮暮的日头,絮叨着自己童年的事。他的童年,虽经世事沧桑,依旧可以在我的周围,找到存留的印记。
十几年后,已为人父的我,看着坐在麦当劳里的儿子,啃着麦乐鸡,喝着可乐,讲起自己的童年。儿子眨巴着眼睛,瞥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听着人流的喧闹,仿佛那是个久远的年代。在他的成长环境中,我的童年记忆,已经看不到踪迹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半期,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村子的孩子,像水中的蝌蚪,在阳春三月消融的麦田中,拾雁粪,挑野菜,爬树采洋槐花;麦收季节,他们穿着白衫蓝裤,系着红领巾,扛着红缨枪,敲锣打鼓,“六一”巡游,村口站岗放哨,跟着妈妈,踩着晨露,随着潮水般的人流,捡麦穗;仲夏时节,他们像蝌蚪般游弋在田间壕渠,偷西瓜,摸鸟窝,坐在树梢瞭望,潜到水中嬉戏;秋雨中,他们挖红薯,拾棉花,收玉米,种小麦;寒风猎猎的冬天,他们缩着脖子,跺着脚,猫在用蛇皮袋堵着窗户的教室中,手操操在袖筒中,哈着白啦啦的气,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过年了,他们眼巴巴盯着田野,咂吧着干裂的嘴唇,盼望大人们从“平整土地”的工地上回来,更期盼着生产队杀猪。
给童年一个浮标,年老体弱的时候,坐在岸上,瞭望漂曳的浮标,那也是世事变轨前,弥足珍贵的生命之忆。
给童年一个浮标,让垂钓的少年,记住几十年前,一群蝌蚪曾经在水下嬉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