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需要敬畏还是改造?
中国人并不怎么敬畏自然。相反,他们喜欢改造自然,喜欢人为的东西。中国人对畸形动物情有独钟。越是形状怪异的东西,就越受到人们的喜爱。鲫鱼的变种之一———金鱼就产自中国。1500年前,中国人“发明”了这一物种,自南宋时代起,他们正式开始对这一物种进行改良。
明、清时代有专门喂养金鱼的鱼池,就在皇宫附近、天安门南边的崇文门。这个金鱼池可以容纳100多条金鱼。在这里,人们剥掉金鱼的鱼鳞,给它的眼睛矫形,对其进行种种改造。而所有这些举动都是为了它们能更好地取悦于人。
鸟儿也不例外。在中国的公园常常可见不少遛弯的老人手里都提着个鸟笼。笼子里的鸟儿大都经过主人精心调教。如果它们能模仿其它鸟儿美妙...全部
中国人并不怎么敬畏自然。相反,他们喜欢改造自然,喜欢人为的东西。中国人对畸形动物情有独钟。越是形状怪异的东西,就越受到人们的喜爱。鲫鱼的变种之一———金鱼就产自中国。1500年前,中国人“发明”了这一物种,自南宋时代起,他们正式开始对这一物种进行改良。
明、清时代有专门喂养金鱼的鱼池,就在皇宫附近、天安门南边的崇文门。这个金鱼池可以容纳100多条金鱼。在这里,人们剥掉金鱼的鱼鳞,给它的眼睛矫形,对其进行种种改造。而所有这些举动都是为了它们能更好地取悦于人。
鸟儿也不例外。在中国的公园常常可见不少遛弯的老人手里都提着个鸟笼。笼子里的鸟儿大都经过主人精心调教。如果它们能模仿其它鸟儿美妙的声音,就会得到主人的表扬。通常,能模仿多种声音的鸟儿最受宠爱。
中国人改造自然的想法与以石筑墙、引水成溪和制造假山假水的园林文化一脉相承。而园林文化源自中国寓言。《列子传》中记载的寓言“愚公移山”就是很好的例证。
三门峡水库
与大自然斗争到底的“愚公精神”与人类文化史上鲜见的“庞大工程”,即“工程文化”息息相关。
历经无数朝代修建而成的万里长城,从北京到杭州的隋朝大运河,都是古代中国工程的典型代表。
时至今日,中国人对自然的挑战仍在继续。首屈一指的是三峡大坝。中国人历时50余年,建造了这个巨型湖泊。
其次是耗资180亿美元的“西气东输”天然气工程。还有旨在解决南部洪水、北部干旱问题的“南水北调”工程。这些都是中国现代工程的典型代表,它们都是造福于民的工程。
这些大型工程体现了中国人不愿在自然面前低头、不轻易服输的强烈自尊心及他们百折不挠的精神。
这些举动的背后是“人定胜天”的哲学思考,这是中国古代刘过说的话,后来被毛泽东引用。
但有时候,这种过分强调主观能动性、连“自然秩序”都想改变的思维也存在一些问题。一些专家批评说,“南水北调”工程并未就水管铺设是否对沿途生态环境造成破坏,进行严肃的论证。
如今,“某某工程”成了中国的一句流行语。地方官员为宣传自己的政绩,大搞“首长工程”、“形象工程”及“面子工程”等。但在老百姓眼里,这些都是令他们痛心疾首的“伤心工程”,是过分强调人为改造而产生的官僚腐败的另一种形式。
从反面来看,“工程文化”中的人为色彩极其浓厚。(摘自韩国《中央日报》)
敬畏大自然可不可以反科学?
来源:南方都市报作者:熊培云
印度洋海啸引发近日国内一场驴唇不对马嘴的争论,始作俑者是以反“伪科学”著称的何作庥院士。
何院士“大自然不需要敬畏”的高论甫出,立刻引发一些环保人士前来笔战。而以何为首的“科学派”毫不示弱,出手阔绰地给环保主义者送上“反科学”或“无知”的高帽子。甚至有“科学卫道士”跑到纸帽子顶上练毛笔字,“敬畏大自然岂止是反科学,简直是反人类”!
我之所以说这场争论驴唇不对马嘴,是因为“敬畏派”与“科学派”对“敬畏”二字理解并不相同。
前者着重于“敬”。“敬”在某种意义上说具有契约性质,是互相尊重,只有当“不敬”发生时,才会进入“畏惧”状态。因为毁约者必须考虑到其准备支付的代价。这是人类在想象中与自然达成的契约。而后者则着重于“怕”,它更倾向于将自然与人对立起来,是一种你死我活的较量。
显然,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征服而不是分享。
尽管如此,鉴于“驴唇”、“马嘴”都属口腔科,将论战者统一起来并非难事。据笔者有限的文本阅读,可将双方观点概括为“面向死亡,两种体位”。所谓“面向死亡”,是指双方都担心人类会因为自身原因导致毁灭性灾难。
不同的是毁灭的姿势:“科学派”指责“敬畏派”是想让人类坐在炕上死掉(所谓“坐以待毙”);而敬畏派则认为人类以自己为中心目空一切,不过是在追赶死神,迟早要翻大跟头。结果都一样,人类将因为作为或不作为导致“自杀性他杀”,死于自然之手。
“科学派”举的例子是“小行星撞地球”,所以研究核武器很有意义,敬畏派则强调当下若不注意保护地球,生态灾难将导致人道灾难,等不到小行星来敲门,地球人在自己屋里早就玩完了。
在这场笔墨官司中,敬畏派略显仓皇。
这不在于科学派里既有“院士”又有“斗士”,而是因为他们祭出了“反科学”的大旗,而“敬畏派”自辩时又中了圈套,力图自辩“敬畏自然不是反科学”。
笔者以为,反科学并非不可以。科学是可以反对的,如果不可以反对,科学就堕落成了迷信,成为“科学教”。
相反,“反科学”有时不但不是拿迷信与科学唱对台戏,恰恰是要破除迷信。为理解这点,必须了解两个常识,其一,什么是科学?其二,科学于人类意义何在?
关于什么是科学,卡尔。波普尔曾有精彩论述。
你每天多看见几只白天鹅并不能证明所有天鹅都是白色的。因为只要出现一只黑天鹅,这个命题就不再成立。这只黑天鹅可能你今天没看见,也可能你一生都看不见,但是你并不能有效证明它在时间和空间上不存在。因此,科学赋予人的,只是知识,而不是真理。
换句话说,人类是通过知识获得解放,而非通过真理获得解放。当你多发现一只白天鹅时,只说明你离真理可能近了一步,而不代表“天鹅是白色的”判断正确。波普尔因此提出了相对于证实的“证伪”理论。
世界科学史同样证明,正因为科学可以证伪、可以反对,科学进步才成为可能。
如果科学不能被反对,甚至以“绝对的是”横行于其他领域,科学便不再是科学,而是宗教迷信。这种迷信很多。人类今日骄傲无比,其实不过是从布鲁诺的火刑场上抢得了一点可怜的知识而已。
近几百年来,人类妄言可以不敬畏自然,是因为有科学撑腰。
相信只要有了科学,有了发明创造,人类已经遇到的和将要遇到的问题都可以圆满解决。然而人类并没有因此获得应得的幸福。二十世纪,科学主义的自负与启蒙预言的狂妄既一脉相承,又水涨船高,终于使“解剖猴子”的科学精神冲出实验室,演变成一幕幕“拿人做实验”的乌托邦运动,而“科学制造枪炮、预言提供战场”正是一切悲剧之源。
痛定思痛,都是因为自负而致命。
所以,我们理解科学不过是知识的累积,是工具。它像“药”(Pharmakon)一样有好有坏、无好无坏,并没有绝对的价值。为了让科学对人类有益,所以人们才主张“科学以人为本”。
如果某些科学科技给人带来不安与不幸,那么人类就有理由怀疑它,甚至限制或禁止它的研究与发展。如果一味迷信科学,就是人为科学所绑架、人为工具所奴役、人为枪炮所消费。笔者以为,正因为人类对自然胸怀敬畏,心存谦卑,科学才能脚踏实地。
这种敬畏与其说是面向自然,弗如说是内省自身,警惕科学包治百病的虚荣以及汤因比批判的人类主宰生物圈后的无限贪婪带来的恶果。归根到底,人类对科学的自负是对自己的自负。
如“上帝造石头”的悖论所论证,即使上帝能造出一块自己举不起的石头,也只能再次证明上帝并非万能。
同样,如果科学万能,却保护不了生物圈,何尝不是天大笑话?如果不想看这个笑话,我们就该让征服自然与敬畏自然从对抗走向和解,让科学为人服务,而不是拿人与生物圈为科学服务。只有这样,人类才有可能既不懒死在炕上,也不累死在路上。
“敬畏大自然”就是反科学
作者:方舟子 来源:搜狐文化论坛
印度洋海啸带给人们的震撼超出了许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些人又开始重弹“敬畏大自然”的老调。何祚庥院士针锋相对地提出“人类无须敬畏大自然”的观点,这就触着了某些人的痛处,激起了骂声。
何院士长期以来反伪科学、批反科学,干的是得罪人、冒犯人的事,在现在的中国环境下,不受攻击才叫奇怪。北京环保学者汪
永晨《“敬畏大自然”不是反科学》(《新京报》1月11日),便试图讲出一些道理,并建议大家对这个问题好好辨一辨。
我就也来凑个热闹。
所谓“敬畏大自然”,从字面意思上看,就是敬仰和害怕自然,要害在于“畏”,也就是怕。这种心态和原始人的泛灵论、中国古人的“天人感应”说一脉相承,都是把大自然当成有意识、有人格的神灵,担心冒犯了它就会遭到报复。
汪永晨虽然说“并不想承认大自然会报复”,但又说“大自然不会心胸那么狭窄,它容忍了很多我们人类因无知而犯的错误”,仍然还是把大自然当成神灵一样的存在,而作者本人,俨然大自然的代言人。
这是一种非理性的、蒙昧的观念,与科学思想格格不入。
因为现代科学的一个基本假设,就是认为物质世界是一个无意识的客观世界,自然规律不受人的主观意志的影响。原始人献祭求神免灾,古人见到灾异上书言事要皇帝反省遭到天谴,今人把天灾当成人祸,教训人要敬畏大自然,就都是想用人道影响天道。
更极端点的,要人们对大自然敬而远之,反对用科学方法认识大自然,反对应用科学原理利用和改造自然,那当然更是反科学了。
这种反科学的主张,现在有了一个漂亮的辞藻——保护生态。我们之所以要保护生态环境,并不是因为害怕自然,而是源于科学的认识,明白生态环境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
是以人类为本还是以别的东西(神、动物等)为本,是区分真伪环保的标准。汪永晨质问:“为什么一有了我们人类,就要以我们人类为本?”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们是人,所以人类的利益是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有时牺牲目前的利益也是为了长远的利益。
即使是汪永晨,在考虑生态问题时也难免有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例如她用来质疑何院士的例子,恰恰是在支持何院士关于保护环境和生态的目的是为了人的观点:“不知道何先生知道不知道还有生物链,今天一个物种的灭绝对明天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人类的生存可能(仅仅是可能)会受到影响;三门峡水库“这四十多年来给渭河流域带来了多少灾难”,“这样的修水库是以人为本吗?”她已替何院士回答这个问题了,修三门峡水库恰恰是没有做到以人为本。
举个更现实一点的例子。在地球历史上,曾经几次发生过小行星撞击地球破坏生态环境导致物种大灭绝的事件。假如未来有一天,又有一颗小行星迎着地球飞来,人类面临灭顶之灾,人类是应该采取一切手段(例如用核武器轰炸)去征服它,还是高喊“敬畏大自然”坐以待毙?那样的“敬畏大自然”岂止是反科学,简直是反人类。
。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