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那个怀念荷塘旧事的我再回到外祖母家,再见到昔日的玩伴时,会说些什么呢
记忆里,几十户人家,一条条的小巷,一家连着一家,几户连在一起组成了一排排的平房,房子很矮,很小的窗户,光线好像不怎么好,这是五六十年代,南京下关区宋家梗铁路职工宿舍。我的大姨妈是南京铁路第一小学的老师,我的外公外婆随大姨妈一家就生活在这里,我也在那里,度过了两年快乐的童年,很多已经远离我们现在的生活的点点滴滴仍留在我的脑海中,常让我回味无穷。 由于我从小体弱多病,又是自然灾害时期,爸爸妈妈当时都在安徽的农村参加新中国的建设,生活很艰苦,不忍心我跟着他们吃苦,八岁那年妈妈将我送到了南京的外婆那里上学,住在宁铁第一小学附近,我就读于大姨妈任教的宁铁一小二年级,和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妈一家,加上我...全部
记忆里,几十户人家,一条条的小巷,一家连着一家,几户连在一起组成了一排排的平房,房子很矮,很小的窗户,光线好像不怎么好,这是五六十年代,南京下关区宋家梗铁路职工宿舍。我的大姨妈是南京铁路第一小学的老师,我的外公外婆随大姨妈一家就生活在这里,我也在那里,度过了两年快乐的童年,很多已经远离我们现在的生活的点点滴滴仍留在我的脑海中,常让我回味无穷。
由于我从小体弱多病,又是自然灾害时期,爸爸妈妈当时都在安徽的农村参加新中国的建设,生活很艰苦,不忍心我跟着他们吃苦,八岁那年妈妈将我送到了南京的外婆那里上学,住在宁铁第一小学附近,我就读于大姨妈任教的宁铁一小二年级,和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妈一家,加上我共八九个人,挤那又潮湿又阴暗的三间半的平房里。
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时的邻里关系及其融洽。就像乡村里的一个村庄,是一个个大家庭,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整条巷子十几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我外婆家住在巷子东边的一排平房的首家,水龙头就在我外婆家门外的空地上,水费大家共同负担,从未闹过什么矛盾。
我至今仍记得很多邻居的大伯大妈,能说出很多儿时玩伴的名字。和外婆家仅一墙之隔的邻居住着很热心的王伯伯一家,他家有个左手臂残疾的大哥哥,那大哥哥是我们最要好的玩伴,好像听他说过他的手臂是被日本飞机炸伤的,王伯伯是个很和善的工人,长得很魁梧,壮壮实实的,记得他常上夜班,只要白天休息在家,常会常来我外婆家串门,帮我外婆做些力气活,我们几个孩子们放学后就去他家找大哥哥玩,王伯伯有时还会拿出好东西给我们吃,王妈妈是居委会干部,却又黑又瘦,人称黑皮,和王伯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她能说会道,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哪家有难题或矛盾都会找她解决。外婆家对面,住着和外婆家隔着几米路的另一排平房的首家,是又高又胖的金妈妈,金妈妈不仅人长得高大,说话也是高门大嗓,大人们都喊她“大炮”,我们一群孩子觉得好好玩,有时候也跟着大人们“大炮大炮”的瞎起哄,每当这时,大姨妈就会教育我们:“跟大人说话要有礼貌,不能没大没小的”。
住在和外婆家一排最后一家的是很胖身体却很差的宋妈妈,记得宋妈妈常发头昏,一旦发作起来就打几只鸡蛋吃了躺到床上睡觉,那时都认为鸡蛋是补品,治头昏的,直到我长大了才听说她患的是高血压,诸不知高血压根本就不能吃鸡蛋,这是过去医疗条件差,人们思想落后、愚昧无知才导致的结果。
还有好多令人敬佩的长辈,比如卞妈妈、金妈妈、詹妈妈……。她们慈祥和善的面容常常在我的记忆里浮现。 因我的外公外婆年岁最长辈分最大,巷子里的人都尊称外公外婆叫爹爹奶奶,有什么话都和他们说,有什么心事也向他们倾诉,听取老人的意见。
常常在吃饭的时候,还会端着饭碗来我家和外公外婆叨磕,没事时也会围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外公外婆拿他们当家人一样的看待,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拿出来让邻居们尝尝。那时好像铁路职工坐火车有免费待遇,不用买票的,可是在那个时候,有没有人像现在这样能外出旅游,第一没经济条件,那个年代,粮食都是靠供应的,外出还得带足全国粮票,我的户口不在南京,母亲都要寄粮票过来,否则口粮就不够吃。
记忆中,有时候外公就做免费的火车去效区农村人家买些山芋回来,我和两个表姐常会吵着要和外公一起去,只要不上学,外公就带着我们,每每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最开心快乐的时刻,来到效外,我们像几只小燕子飞来飞去,围着外公叽叽喳喳的撒着欢儿。
外公用一只大麻袋装了好多山芋,我们几个小妮子拉都拉不动,还是外公力气大,一个人把一麻袋山芋扛在肩上就回家了,山芋买回来后,外婆还会让邻居们把山芋拿回家蒸了吃,大家也不客气,你几根她几根的拿回去,都喜欢吃山芋。
我的外婆是个很勤劳的老人,而且心灵手巧,每天颠着一双三寸金莲,屋里屋外的忙个不停。给我印象很深的是外婆做的腊八酱,整条巷子里好像就我外婆一个人会做,天气转凉后,我常看见外婆煮了一大锅黄豆,然后倒进一个坛子内密封好,放在一个厚厚的布套子里捂严,让它在适中的温度下发酵,外婆说温度一定要掌握好,高了会发臭,低了不发酵,所以每天都看见外婆用手去试里面的温度,只有她能试出里面的温度,高了就把罩子拿开,底了就用热水袋放进去加温,也记不清过了好多天,外婆用筷子挑起看看,待到里面有那种长长的像捻子一样粘乎乎的汁液,就拿出来,然后放些盐和姜等调味剂,淋上麻油就可以吃了,几乎所有的邻居们都吃过我外婆做的腊八酱,我最爱吃了。
外婆人缘极好,好人一生平安,外婆活到九十多岁才离开我们,走的时候很多老邻居都赶来送她。 斗转星移,年轮飞转,时代已经上到一个新的角度,古城南京也跟着时代变化不断。那矮小又潮湿昏暗的老平房早在政府的关心下拆除了,四十多年前的老样子已经很少见,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和广告铺天盖地的商业街。
大姨妈一家也早就搬进了中央门韶山路火车站附近的居民小区,与以前的那些老邻居们不在一起了。新居里,钢筋混凝土将人与人隔离开来。家里、公交站、单位三点一线成了现代人一天的日程,回到家首先就得关好房门,家家都装了防盗门,门上还装个猫眼,有人敲门先蹑手蹑脚地趴在猫眼上看看外面是什么人,不认识的最好别开门。
电视、报纸报道的骗子、入室抢窃的新闻屡见不鲜,让人防不胜防。房改后,房子都是自己买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售给别人了,因此即使是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人有的也是互不认识,见了面形同陌路,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邻居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有人在,日子过得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枯燥无味,缺少过去的那种生气。
如今,我的大姨妈也八十八岁了,走路慢吞吞的,远不及三十多年前裹着小脚,整天乐颠颠地屋里屋外忙个不停的外婆走路精神。住在高楼里根本不敢下楼,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也不用干。城市在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在提高,超市里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儿女们都常回来看她,给她买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偶尔还会陪她外出散散心,但儿女们都有工作和自己的家庭,总不能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的,大多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与报纸、电视相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因此老人感到很孤独寂寞,常常趴在阳台上望眼欲穿地盯着那轰轰隆隆驶过的列车车厢里有没有回来看她的小女儿,有时还真的在在某个车厢里看到了小女儿那熟悉的面孔。
独处高楼封闭久了,老人家很向往、怀念那过去的老平房。去年去了一趟故乡南京,看望我的大姨妈,老人见到我很高兴,一把抱住了我:“我家的小宝贝回来了!”如今我也随着那飞转的年轮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但在大姨妈眼里,我永远都是她疼爱的孩子。
老人家身体仍然很硬朗,能吃能睡,就是变得很爱回忆,爱唠叨,家长里短,人生百味,说得头头是道,还能写得一手好字。老人将过去的人和事一件一件跟我娓娓道来,就像发生在昨天,好像时光倒流,让我感觉到又置身于那种既古老又温馨的老平房里。
她告诉我,早几年,几个老邻居都还健在,她还会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他们,一起拉拉家常,叙叙旧,有时一起吃顿便饭。如今,所有的伯伯妈妈们都先后离世,老一辈的人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好想念那些老邻居,更怀念宋家梗的生活。
那里也有我忘不了的故乡情。收起